公元前142年的冬天,颇不寻常。
皇帝刘启偶感时气,生了场病,经御医精心调理,仍不见起色,身体时好时坏,缠绵病榻。
同时,天象多次出现异常。进入十月份,日食后紧跟着月食,天色赤红,足足持续了五天。十二月二十九日,冬雷震震,太阳赫然呈现出诡异的紫色。金、木、水、火、土五星逆行。
“天象示警,恐怕要出大事了!”宫里宫外,人们咬着耳朵,议论纷纷。
病榻上的刘启,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皇后王娡照料的愈发殷勤,常常衣不解带,奔波在未央宫与长乐宫之间,陪伴看顾丈夫,兼着宽慰婆母窦太后。
“皇太子今年十六岁了,我想给太子举办冠礼。”一入正月,刘启召来太常,郑重嘱咐道:“你们尽快选定吉日。”
“诺。”太常恭声答应。
太常走后,王皇后婉声问道:“太子年龄还小。陛下尚在病中,为何不等病好了再慢慢择日子?”
“我怕等不到了。”刘启缓缓摇头,蜡黄的脸上,浮现一抹凄凉神色。
“陛下哪里话……”王皇后眼圈泛红,趁刘启不注意,背过脸,轻轻拭去眼角的泪。
丞相卫绾等人前来探视,刘启告知此事。大臣们都表态赞成。出了宣室殿,众人皆摇首叹息,心情沉重,明白皇帝这是在预备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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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族的男子到了二十岁,要行加冠之礼,寓意长大成人。天子和诸侯,行冠礼的年龄可以提前。周文王就是在十二岁举行的冠礼。
大汉皇室的冠礼,规矩众多,仪式也极其讲究。先是由太常占卜出良辰吉日,称“占筮”,然后提前三天通知相关人等前来观礼。
正月十七日,刘启抱病亲自主持仪式,为十六岁的皇太子刘彻举行隆重的冠礼。
高祖庙内,钟磬齐奏,香烟缭绕。正殿上,刘启立在上首,皇族、外戚、公卿大臣分列两侧。三名官员各自端着一张木案,站在殿阶的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案上分别摆放着缁布冠、皮弁、爵弁。
刘彻身着采衣,披散头发,冉冉步入大殿,跪坐于铺设好的蒲席上。赞者走上前,轻轻梳拢刘彻的长发,以帛束好。
刘启步下殿阶,净过双手,取了缁布冠走到刘彻面前。缁布冠,加后意味着有统治权。“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说完祝词,刘启将缁布冠戴到儿子头上。一旁的赞者立即上前,替刘彻系好冠缨。
刘彻手藏于袖,左手叠在右手之上,举手加额,恭恭敬敬躬身行礼,起身时手仍齐眉。作完揖礼后,起立,行跪拜之礼。刘彻双手一直齐眉而举,长袖遮住了他的面容,直到行完一整套拜礼,起身站立,双手才缓缓放下。
刘启支撑着病体,含笑看着儿子。刘彻稚气未脱的脸庞,写满从未有过的庄严肃穆。刘启心中一阵阵悸动,儿子长大了!
随后,刘彻在内侍的陪伴下走入后殿,再回来时,身上的采衣已换成一套玄服。他依礼向所有宗室长辈作揖。
缁布冠后是皮弁,既是军帽也是猎装,加后意味着有兵权,同时加佩剑。刘启依礼祝福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刘彻再拜,退回后殿,再次换服。
第三次加爵弁,爵弁,即为宗庙之冠,加后享有祭祀权。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刘启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强撑着,朗声说完祝词,给儿子戴上爵弁。
而后,便是醴冠礼。廊下已陈设筵席,刘彻依礼向父皇和所有宗室亲族、公卿大臣敬酒。至此,方告礼成。
冠礼是华夏男子人生最重要的里程碑,举行了冠礼,就可以结婚生子,担负起传宗接代的责任。对于皇家的太子来说,冠礼显得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