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如果想把笔记留给外孙女,自己就给她了,何必给游方呢,显然是另有想法。游方有些为难的答道:“玉翀妹妹,这些本就是你外公的东西,他却特意留给我,可能有他的用意吧?跟你说实话,我不是小气人,但还真舍不得。假如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复制全套的影印本,或者就是一模一样的仿制件给你,几乎和原物没什么区别。”
吴玉翀立刻截住话头道:“哦?你会仿制手工书册!那我就要仿制的,要一模一样哦,这五本笔记想要仿制,可不是一般的功夫。”
游方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但是玉翀妹妹想要,我又舍不得给,只能这么做了,你给我半年时间好吗?半年后我给你寄到美国去。”
原样仿制这五本手绘书册,普通人根本做不了,对于江湖册门高手来说也是个耐心活、细致活,只有珍贵的历史文献与善本孤藏才会进行这种仿制,人工成本是相当高的。游方这种高手仿制书册,断断续续抽空花半年时间,算工钱的话得是多少?
一般文献,做个影印本也就完了,游方如此,一方面是为给吴玉翀面子,自己确实舍不得给原件,所以说了一种一般人根本想不到的替代方案。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就算吴玉翀不要,他自己也决定这么做。
他的学识与阅历远不及吴老,至少在相当长时间内,他不可能完全追随吴老的足迹行遍这笔录上的山水与风物景致。按家传册门之法,仿制这五本笔记,在这个过程中感应吴老的每一处笔触,就似伴随他老人家落笔时的体悟神游,将风物山水与吴老的见知印于心中、携于胸襟。
这样虽不如实地行游那么全面直观,却另有一番凝炼的妙意。
吴玉翀俏皮的一笑:“不用寄给我,到时候放暑假,我还会再来,这里的感觉真好,比美国好玩多了!”
游方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真不好意思。”
吴玉翀侧过脸,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该拒绝就拒绝,如果要求确实很过分的话,干嘛让自己为难?我也不会介意的!……游方哥哥,你好大的本事,仿制书册可不是一般人会做的,除非是博物馆专家,你是跟谁学的?”
游方没有直接问答,而是说道:“你别忘了,我是你外公的学生,出色的考古工作者都要学习器物修复与展品仿制。”
……经过大半天的奔波,当天下午到达目的地,区委书记亲自携一众官员接待了他们,并且设宴洗尘。酒桌上的话题除了向薛奇男表示景仰之外,主要是询问当地筹划的哪吒工程应该怎么做,要注意哪些问题,怎样才能成功“申遗”等等。
区里早有想法,整合神话遗迹、民间传说、地方民俗艺术,包装出一个“哪吒文化”来,或者筹办一个“国际哪吒文化艺术节”,进行“申遗”,如果成功的话,将以此为龙头,带动地方的旅游产业、文化产业等全面发展。这是一件造福后代的好事,市里也很支持。
薛奇男回答的很仔细、很专业,但都是侧面的,介绍了“世界遗产”的姓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的工作范围,文化遗产、自然遗产、文化和自然双重遗产、记忆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化景观遗产的区别,申报的条件与过程,评选的程序与标准等等。
世界遗产的评定标准主要依据《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必须经过严格的考核和审批程序,需要签署这个条约的缔约国列出预备名单并筛选申报,然后才能谈到文化遗产候选委员会(os)的现场调查。——这个过程很复杂,要看以什么目的去运作这样的事情,值不值得?
从地方上一个区到联合国,这中间的“级别”差的太远了,地方政斧虽然知道大概的程序,却更想得到薛奇男这种专业人士的指点,她毕竟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的顾问,这种人平时请都请不来。
到时候真能把方案报上去,说不定还能走个后门啥的。听说现在申遗项目很多呀,各地都在绞尽脑汁找祖宗留下的遗产,试图往这一方面努力,队伍排的很长。——这只是开玩笑的话,但未必不是某些人的真实心态。
薛奇男的态度很有礼貌也很明确,没有在意对方一些想当然的过头话,只是从自己的专业角度介绍这方面事务的程序、要求,通过什么途径提交,应该具备什么条件,然后才可能有最后的评审。
她委婉的提醒,世界遗产通过认证之前,在国内如今背景下,申请被正式提交之前就需要很大的投入。对方的想法很好,但是条件还不具备,单纯在这一方面投入过大可能得不偿失。
联合国本身是一个非盈利机构,经费来自各会员国缴纳的会费。而教科文组织的所属的世界遗产委员会重要的经费来源是其设立的“世界遗产基金”,其款项除了缔约国缴纳的费用,募捐所得之外,就是教科文组织的各种活动收入。
薛奇男本人还给这个基金捐献过一笔巨资,后来才成为世界遗产委员会的顾问,当然了,这个身份与她在古文化考证界的学术地位相得益彰,也给她的艺术收藏品生意带来很大的好处。
也就是说,成立世界遗产委员会的目的是保护世界遗产,但是联合国也变不出一分钱来保护谁家的遗产,羊毛到底还是出在羊身上。
如果以申遗为标准运作这样的旅游项目,目的只是为了一张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