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同屋的这位女生,其实也挺不容易的,来自湖北的一个小县城,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已从工厂中内退,每月大概有八、九百块的退休金。女儿考上了中山大学之后,母亲就收拾东西把家里的房子租出去了,然后和女儿一起来到广州,打算就在这里伴读顺便在校园里做些小生意。
申请了助学贷款,觉得还不够,母亲又自作主张在宿舍与女儿挤一张床。刚开学的时候,学生宿舍这种事情不少见,有些送孩子来报道的家长就在宿舍里将就一、两天随后就走了。但这位母亲的打算却是安营扎寨,能住多久算多久。
第一天她和女儿挤一张床,后来她见屠苏的床位空着没人睡,就搬到了屠苏的床上。等屠苏回到宿舍,不仅床被人占了,而且床底下也堆满了大包小包,里面装着袜子、坐垫、电池、文具等学生常用的小商品,是那位同学的母亲准备在校园一带摆摊做小生意置备的。
一见屠苏回来了,同学显得很尴尬,而同学的母亲却非常镇定老练,主动与这个小姑娘商量。首先强调自己家里的条件有多么困难,送女儿来上大学有多么不容易,反正屠苏在亲戚家住,就让她在宿舍里将就将就,至于这一年的住宿费屠苏已经交了,她会给的,并且当场掏出了一千二百块钱。
像这种情况,屠苏可以直接告诉辅导员,或者通知管理宿舍的后勤部门。但是这么做也等于赶这位家长出去,而她本人不提意见的话,学校辅导员以及宿舍管理员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主动把事情做的太绝。
去年就出过这方面的事,在上海一家高校里,一位女生的母亲也是住在女儿的宿舍里好几个月,学校通知她搬出去,结果母女俩不知因此闹了什么矛盾,女儿在宿舍里自杀了。这件事当时闹的沸沸扬扬,学校十分被动。有前车之鉴,反正屠苏一直住在亲戚家,只要她不强烈反对,校方也就佯作不知。
屠苏是第一次一个人离家出远门,没有处理这些复杂事情的经验,又没法向同学解释姨妈家的私事。按照屠苏的姓格,她要回宿舍住,也不能赶同学的母亲走,只能让这位家长与自己的女儿挤一张床,而她仍然住在宿舍里自己的床位,虽然地方已经有些乱。
但此刻这丫头却莫名有了另一个想法,自己到学校旁边租房子去。这个纯真少女怎会自作主张有这种打算?一方面她这种年纪的孩子,刚刚脱离父母的翼护,总想做些什么证明自己有读力的能力,能独自处理生活中遇到的事,另一方面,就得“怪”游方了。
上次在流花宾馆大堂分手前,游方提醒她别忘了买彩票,虽是开玩笑但屠苏印象深刻。大学报道那天从学校出来恰好路过一家彩票点,她就花十块钱买了一张五注彩票,没有自己挑号就是机选,结果第二天真的中奖了。
不是什么大奖但也不少,一共三万左右,扣税之后还剩两万多。这对于屠苏来说可是一笔意外横财啊,游方在她的心目中简直成了“神仙哥哥”。
屠苏没有告诉姨妈,却打电话告诉了父亲。父亲这时已经知道她在广州站的经历,对屠苏说这笔钱就留着自己零花吧,再买一部手机还有电脑什么的,家里也不用她负担额外的上学费用。父亲还特意提醒屠苏,要找机会谢谢那个救过她的人,可能的话不妨给一笔酬金表达心意,就从这笔奖金里出。
屠苏的父亲可没想到,女儿因为遇到的事情,竟然打算自己出去租房子。屠苏的想法很简单,就在学校旁边租一年的房子,只花几千块就可以了,手里正好有钱。等到下一学年,她就申请新的宿舍,也就没有这些麻烦事。而且她还打算租了房子买了新手机之后,就立刻联系游方,好好谢谢人家。
第一天出来看房子,屠苏就遇到了游方,而且人家也是来租房子的,这种意外的惊喜难以形容,那声“游方哥哥”叫的是发自肺腑的亲切。
不仅游方诧异,张大姐惊愕,就连林音都觉得很意外,在一旁插话道:“游方,这是你朋友吗?”
在这种场合游方也没法追问屠苏到底出了什么事,只得笑着答道:“在火车上偶尔认识的朋友,中山大学的新生,今天真是太巧了。”林音随即招呼屠苏过来坐下,由于是女孩子,而且是朋友的朋友,很亲近的拉着胳膊让她坐在身边。
张大姐问了个最关心的问题:“小伙,这房子你租不租?”
游方:“我租,当然租,租金多少?现在就可以付。”
没等林音说话,张大姐抢先道:“这整套房子租金每月两千七,熟人打折最低可以算两千五,价格很便宜了,换一家三千多都下不来。分成三间出租,有两个卫生间,可以分男女,总之方便的很。小伙,你看中哪一间了?”然后又扭头问屠苏:“同学,你们是朋友真是太好了,如今在外面租房子,最怕与陌生人合住不方便,你又看中哪一间了?”
屠苏还没说租不租呢,她已经问人家看好哪一间了。这位张大姐说话带着生意人特有的小精明,但并不惹人讨厌,游方看着她莫名想起乡下热心肠的媒婆。
他并没有说自己看中了哪一间,正在等屠苏的回答。假如屠苏不租,自己就把整套房子都租下来,然后私下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看能帮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