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陵山,未时。
日光正是灼人,但在已经陷入迷离之时的袁颎看来,远没有凌空踏来那道白影耀眼。
袁颎虽然已经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却感受到对面神色的柔和,他多想伸出手,喉咙耸动几下,道一句:
“神仙,救我……”
知晓自己不用再死,袁颎那强自紧绷的神经突然一松,随即就闭了上眼,仰天慢慢倒下,脸上满是劫外逃生的喜悦。
凌空飞踏而来的,是一个身高七尺的三旬男子,一身素长白衫,长长的三千发丝被随意束在颈后,用一个木簪轻轻固定,面庞刚毅,一双眼睛深邃有神。
高粱挣脱许久,发现运转全身真气依旧冲不开那束缚,顿时有些惶急,额现密汗。
虽然这般,高粱还是强打镇定,看向男子,朗声道:
“晚辈高粱,乃是高老庄李万的弟子,不知前辈是何人,为何管后辈之事?”
男子眼见袁颎又要倒在荆棘丛中,伸手一挥,宽大袖中飞出一浮尘样式的东西,银须倏的一卷,就将袁颎娇小的身躯带起,再一推,就越过荆棘丛,在巨杉下一树根旁轻轻放下。
做完这些,他才看向高粱,炯熠的神光让高粱有心躲避,却发现动弹不得,顿时面露怒色,不过摄于男子的威严,敢怒不敢言。
男子看了高粱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看似无意地道:
“确实是那人的徒弟,心狠手辣倒学了个全,资质较那人还要略胜一筹。”
听到这话,高粱顿时一喜,也就是说这人跟自己的师傅认识了,念及此,高粱连忙道:
“前辈,家师也常说起您,说您义薄云天,武功高强。”
说了一句,发现男子脸上并没有什么异常,又连忙道:
“好叫前辈知晓,那个小子是庄里的奴仆,别看他年龄不大,心机却狠毒得吓人,这次我高老庄采药队共计十八人,却被其找来妖物灰熊害死了十多人,晚辈正要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还望前辈莫要阻拦则个。”
哼!
一声闷哼,就将高粱吓得心惊肉跳,在男子那深邃的眼睛注视下,高粱只觉得自己的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这让他十分恼恨。
“之前发生了什么贫道不管,但是这小子是大毅力之人,不该如此薄命,你退去吧,就跟那人说,咱们的因果了了。”
听到这话,高粱吓了一跳,感情自己的师傅还跟此人有过节,虽然心中恐惧,但留下后患不是高粱的作风,加上袁颎此人狡诈无比,若是再有眼前这人的教导,自己可以说是留一心腹大患。
而且他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人比他师傅李万还要强悍很多。
“前辈,可是……”
“嗯?莫非你觉得你能从贫道手中夺过那小子不成?”
听到这威严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怒气,高粱浑身一抖,连忙低下头去,眼中也是有浓浓的不甘。
“晚辈告退。”
挣扎许久,高粱还是觉得小命要紧,咬牙说完这句,发现全身束缚尽去的他,头也不回地跑开,路上还摔倒了两次,十分狼狈。
待他跑到酒糟鼻遇害的那棵树下,发现不远处草丛中有一颗残留有紫红酒糟鼻的头颅,立马知道此人是谁,他心思一转,继续沿原路返回,一边注意灰熊的动静,一边查看周围是否还有遇害的人。
当他找到几个被人踩踏而出的支路,杂草翻转,草茎新断,顿时面色一沉,此时的他如何不知已经有人成功逃离。
‘不行,现在不能回去,否则李万肯定会废我筋脉的,刚刚那人也比李万强大,我若是再在李万手下,就是不被李万废了,终有一天那小子也会找上来的……’
对,走!
决定出逃的高粱索性也不继续前行,径直寻了一条新踩出的道路,极速窜行,很快就消失在丛林之中。
再说那白衣男子,吓走高粱,他目光一扫荆棘丛中,浮尘银须再一卷,土波便被卷起,男子转身几个蝶连轻点,身轻如燕,掠过荆棘上空,轻轻落在袁颎身旁。
他看了袁颎一眼,发现此人只一会就开始浑身发烫,皮肤泛红,身子缩紧,嘴巴不住嗫嚅着,却没有什么声音。
但是男子知道,袁颎在唤土波。
他又看了看脚边浑身是血,兔头耷拉的土波,见其肚皮上皮肉翻滚,居然也没断气,身体还在细微的抽动,犹豫半晌,叹息道:
“那帮秃驴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罢,贫道就好人做到底罢!”
有了决断,男子从腰间摸出一个细白瓷瓶,拔开塞子,顿时一股清香逸散而出,闻之令人神清气爽,毛孔舒畅。
男子眼中似有犹豫之色闪过,如果袁颎还醒着,定能看出,那神情,叫心痛。
然后,他将倒出的一颗圆润红色丹药分作两半,一半喂给了土波,剩下一半,扶着袁颎给其喂下。
喂下不久,袁颎脸上的潮红就开始消退,紧皱的秀眉也慢慢开始舒展,蜷缩的身体也渐渐有放松的迹象。
如此,男子才微微松了口气,起身走到一边盘腿坐下,五心朝天,呈打坐姿势。
他先看了看靠在袁颎身旁,已经停止抽动的土波,眼中露出疑惑之色,许久才哑然失笑,低声道:
“一个福缘浅薄之人,居然有如此异兽相伴,当真是怪异!”
摇摇头,打消收袁颎为徒的心思,他像是记起了什么,突然看向那荆棘丛,果然一眼就在荆棘丛挨着他这边边缘处发现有五六株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