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草原里的空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
除了那些一直生活在其间的妖兽,外来的智慧生命很难摸清楚这种变化的规律,还是那句老话,没有方向,自然无法找到出路,杨昭正为此而苦恼的时候,虚无剑忽然指向了某个地方——向那边走去并不见得是最好的选择,甚至都谈不上正确的选择,但现在有一个方向,总比先前漫无目的地,就算有目的也无法达到目的地的行走要强很多。
就像一道难解的习题,你苦苦思索不得其解,忽然同窗和你说了个答案,你无法确认他是在骗你还是在安慰你,但除了把这个答案抄在卷纸上,你还能有什么选择?
更何况那道剑意确实存在,而那道剑意所临的方向正是小白等人的方向,虚无剑又有什么仇什么怨非要把自己带进一条死路?
就此杨昭确定了行走的方向,身体虽然依然虚弱,睡意像蛇一般卷压着他的身体,但心情安定了很多,在连衣的身边坐了下来,靠着晶石,强忍着困意,盯着她的眼睛,等待着她的醒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连衣睫毛微颤,就此醒来,那两抹空山新雨后的透明水色,重新落入杨昭的眼中,让他微怔无语。
就像在崖洞里杨昭醒来那刻一样,两个人隔的很近,眼睛互视,但少女的眼中没有出现惊慌,没有羞涩,没有警惕。更没有畏惧,只有平静。
她的眼睛很清澈,不染一点尘埃与世故,仿佛初生的婴儿,但这抹宁静,却又有一种阅尽红尘,久经世事的感觉,就像观雨的老人,这两种感觉并不冲突,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玄妙难以言说的魅力。
可能是因为太过疲惫。也可能是因为这双眼睛太迷人,杨昭没有移开视线。
杨昭和少女躺在青草堆间,隔着一尺不到的距离,静静对视着。
但终究不可能永远这样对视下去。有趣的是。最先有些害羞或者说紧张起来的。是杨昭。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望向不远处的草丛,说道:“你醒了?”
她当然已经醒了。这句话也是没话找话,就像在草原雪山那边一样,杨昭本身也很不擅长言谈,尤其是和女子在一起的时候,但这句确认另有其意。
连衣轻轻嗯了一声。
杨昭说道:“那就换班吧。”
连衣微微挑眉:>
杨昭点头说道:“你睡了这么长时间,该我睡会了儿。”
在崖洞里,他从昏睡中醒来,知道是被这名少女所救,紧接着,这名少女留下一句话,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睡,后来虽然苏醒,但走出雪山之后却又开始沉睡,这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仿佛他和她两个人的世界都落在了他的肩上,直到此时,他确认她真的清醒,才终于放松了些。
他把两个人的世界完整地还给了清醒的她,那么他应该可以休息了一会儿了。如此一想,如潮水一般的倦意,瞬间淹没了他的头顶到脚趾头的所有毛孔、肌肉、骨骼以及精神世界,不等连衣有任何表示,他便闭上了眼睛,开始沉睡,或者说昏了过去。
就像在崖洞外的连衣一样,杨昭对他的沉睡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怔了片刻后才醒过神来,扶着青草堆有些困难地坐起,才发现身边堆满了珍贵灵石的阵法,放眼向四周望去,又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来到了那片草原里,这让她再次沉默了很长时间。
终于还是走进这了这片草原,更是来到了这片草原的深处,那些天外心魔还没追来,那么还能有走出去的可能吗?
她凭借通明的道心,把这些紊乱的念头尽数排除出识海,开始探视起了识海中的那株巫灵树,发现现在虽然视线比以前要清晰了些,但连衣自己在身体里种下的毒并没有消失,还在不停地侵蚀着她的身体与识海,最大问题则是血脉明显有了枯竭的征兆。
不是真元消耗过剧,虽然确实如此,而是血快要流尽了。
血是活着的道理,没有血,便没有活着的道理。事实上,按照清晨时的伤势推论,她这时候应该继续在昏迷的状态里,不应该醒过来——一旦醒来,维系身体运行需要更多的血,而她醒了过来,说明情况得到了些好转。
她看到草堆上那只残缺的蛇身,略一沉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再望向杨昭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善意。
虽然她和杨昭已然走上了一条路,同被那些天外心魔追杀,但互相扶持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杨昭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自己不是一个会抛弃同伴的人,那么她当然也要有所回报,右手轻轻落在他的脉门上。
杨昭的脉搏有些迟缓,较诸正常人慢了三倍有余,但脉象非常稳定,虽说有些虚弱混乱,但和将死之人完全不同。
清晨时分在芦苇丛里,她曾经替他诊过脉,同时用命星盘进行过推演,明明此人应该命不久矣,为何现在却活的好好的?她想了想,觉得应该是与他体内被自己逼入的那道至纯至阴的寒意有关,望向杨昭,心想修真界果然藏龙卧虎,就连一个小小的金丹期亦是不可小觑。
就在她望过去的同时,青草间响起了响亮的呼噜声,以重伤之身背着她逃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还要与巫灵树所蕴藏的那道冬眠寒意相对抗,杨昭早已疲惫到了极点,此时放松下来,竟是睡的无比香甜,不要说鼾声如雷,就算是真的雷声,只怕也无法让他醒来。
酣睡中的杨昭,不时的吧嗒着嘴,像是在梦里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