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齐媛仿佛没有听到姚润华的话一般,两眼直直的望着床顶的帐子。
怎么会这样,老侯爷怎么会在?她明明都已经将那个贱人逼到无法转回的绝路上了,为什么!
难道说,连老天都不肯帮她吗?
齐媛越是不开口,姚润华就越是心急,忍不住再次催促道:“表姐,你说话啊,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想要的全都被安菁抢走了,为什么她如何都会失败,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帮她,为什么她会遭受这么多磨难……
终于,齐媛回过神来,转过头凝视着姚润华,开口道:“润华,你肯听我说话么,我若说了实话,你会生气么?你……心里可还有我么?”
听齐媛这么问,姚润华只觉得全身冰凉,表姐没有反驳,却突然这么说,似乎是承认了。
承认了此事与安菁无关,承认了一切都是她拿来陷害安菁的毒计,承认了……她竟然舍得对他们的孩子下毒手。
虽然房间里拢着火盆,窗外的寒风半点也不能钻进来,可姚润华却觉得彻骨的冰寒。
“我……确实不是被三嫂推倒的。”
齐媛的声音轻柔温和,一如往常。不,因为小产体弱的缘故,她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虚弱。
“可你……”
“是的,我撒谎了,而且我还嫁祸给了她。”齐媛接过话来,看着姚润华苦笑,那笑容苦涩得仿佛浓浓的一碗黄连汁,“润华,我必须要跟你说实话,我心里……一直是放不下你三哥的。”见姚润华变了脸色,她继续说道,“可是,他已经成亲了,虽然我心痛,可我也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我一直在劝自己放弃。”
姚润华咬紧了牙齿,哪怕他知道齐媛对姚瑄华有意,可听她亲口承认,还是让他无法接受。
“后来你喝醉酒把我……”说到这里,齐媛摇了摇头,眼泪便轻轻的落到了枕头上,“既然已经嫁了你,我就更该收回心思。虽然我心结难解,可你待我的好,我也不是不知道的。”轻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是个意外,可虽然我看似不喜,心里却是喜悦的,只是一想到我们是因为那样的缘故才成亲,我就……罢了,还说那些做什么。”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姚润华伏在床边,两眼注视着齐媛,他很想问,可他却发现自己问不出口。
摇了摇头,让眼泪再次滑落,齐媛叹道:“我岂是那般残忍的人?我何尝不想保住孩子?不,也怪我当时太过冲动。”
从齐媛的口中,姚润华听到了真相——
当时,齐媛在园中遇到了安菁和姚瑄华,本想避开的,却被安菁叫住了。不知安菁是从何听来她曾与姚瑄华亲近,一直都对她百般刁难,这次更是仗着有姚瑄华在旁而对她冷嘲热讽。她气不过与安菁争执起来,结果当时雪天路滑,不小心跌倒在地。当时她就怕了,怕这孩子会因此而不保,怕婆母会因此而责罚她,她求安菁快去叫人,可安菁却置之不理。
所以,她恨,恨安菁如此无理取闹又薄情冷血,故而怒从心起,将此事嫁祸到了安菁的头上。
“现在想想……我真的好可怕,好恶毒,竟然会生出这种毒计。”齐媛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也不知三嫂如今怎样了,有没有因此而受人苛责,我……我真是再也没脸见人了。”
“不,这不是你的错!”那眼泪落在枕边,却仿佛打在姚润华心上,他忍不住上前握住了齐媛的手,摇头道,“你心痛之下生出这样的念头并没有错,况且,若不是受她挑衅,你也不会跌倒,若不是她不肯叫人来救你,孩子或许还有救。”原来如此,他就说过,表姐是个再温柔体贴不过的女子,岂会无端生出那样的毒计来?
齐媛缓缓合上了眼睛,咬着唇半晌没有开口。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若是老侯爷当时不在场,安菁是绝逃不了谋害她的罪名的!眼下只能尽力不救了,至少有一点,决不能让人以为她是故意的。
她拼命的回想当时的情景,似乎园子里并没有看到老侯爷的身影,也就是说,老侯爷应该是在远处看到他们的,并不在附近,自然也就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了。
那么,老侯爷顶多也只能看到她跌倒,只能证明安菁并没有推她,而其他的事情,只要她处置得当,是可以掩盖过去的。
姚润华不知道齐媛在想什么,见她不再开口,以为她精神不济,忙松开她的手,为她掖好被角。
“表姐,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也不要难过,我先出去了。”
脚步声过后是关门声,然后房内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呵呵……”
冷笑声从齐媛喉中溢出。
她还没输,润华那个蠢货会保住她的。
安菁,你不要得意,不会每次都碰巧有人帮你的。
安菁并没有得意,她现在得意不起来啊。
因为她身为受害者,现在被姚氏求到了头上。
事情还得从这个气氛沉重的家庭会议说起。
因为齐媛是姚氏的女儿,老侯爷便直接发话要姚氏做出个决断了。当然,如果姚氏做出齐媛无罪,既往不咎之类的决定,大家都不会接受的。
尤其是姚建华,他现在甚至怀疑三房原本是不是想要借此生事,再起波澜。
以及陈氏,这么些年来,这还是头一次能将三太太逼到如此狼狈的地步呢——气势汹汹的来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