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铜矿、不小的铜矿,仅从地势和苦力来看,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但闭着眼睛都能看的出来:这是某些人私有的,似乎与朝廷无关,与当地百姓无关,一切都是他们说了算。
早在京城时,陶朔就曾听仲逸说过:云南有矿,这个矿不只是盐矿那么简单。只是仲大人是一个盐课提举司的提举,当时也没有说这么多,他也就没有多留意。
如今看来,这铜矿的事儿远比盐务复杂、复杂的不是一点点。
陶朔开始盘算着:或许仲大人起初只是以为这个陈覃参与了盐务,如同那个叫冯三保的人,倒腾盐引或者参与贩卖私盐之类的。
毕竟,以陈覃的地位和手段,要做成此事并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大家还是低估了这个昔日的户部侍郎,以他之前那个差事,要知道哪里有矿,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朝廷有规制,仲大人是盐课提举司的提举大人,即便发现有人私采铜,也不能直接管束”。
想到这里陶朔有些心急如焚:“当务之急,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尽快将这个消息告知仲大人,最终如何定夺,还是要由他来决定”。
顿时间,陶朔觉得身影都高大了许多。
站在那个被称为九爷屋门外,陶朔又想起了方才被抬走的那个苦力。
这就是一群刽子手、杀人犯,都该绑起来活剐了。
若是这个被称为九爷的人此刻从门口走出来,他还真有点想上前捅一刀而后快的冲动。
从外边看,这是一间简易的木屋,就是大了点,其他的看上去很一般,倒是与猎户们临时搭建的那种住处有点相像。
“陶朔兄弟,里边请,九爷刚午觉刚睡醒,正喝茶呢”,那名中年男子再次一脸的笑意,对着陶朔说了这么一句。
“呼……”,掀开门帘那一刹那,一股怪怪的味道飘了过来,或是山中风大的缘故,帘子放下后,反倒安静了许多。
眼前是两排木椅,摆的规规整整,木椅间一个个的小桌,应该是用来放茶杯或酒碗的,仅是木椅的材料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木椅尽头是一个似床非床的摆设,上面一块厚厚的兽皮靠垫,兽毛油量发光,有种活兽的感觉。
陶朔心中暗暗嘀咕:“这他么就是一个匪窝”。
与此同时,他在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角色:“老子如今的身份是陈府的家丁,不是随仲大人来这里剿匪的,千万不要坏了事儿”。
“陶朔兄弟你稍等,九爷马上就来”。
一个壮汉与那名中年男子嘀咕几句,而后便从桌上端来一杯茶:“天儿热,先饮杯茶解解渴”。
陶朔坐了下来,不由的四下打量一番,那张似床非床摆设正对的另一侧摆着一个关公像,看上去很有气势。
来诚信堂这些日子,也跟老姜头学了不少本事,陶朔仅是随意一看大致也能判断出:这是真金货。
黑金山,大致就是这样来的吧?
再看看屋里的其他摆设,虽算不上考究,但也是很值钱的那种,似乎是为了烘托这座黑金山的大名,形成极大的讽刺。
“咳咳……”一阵长长的咳嗽声,之后便是众人规规矩矩站立、找好各自的位置。
“九爷、九爷您睡醒了?”,方才领路的那名中年男子急忙上前,小心翼翼的问了这么一句。
众目睽睽之下,一名高高瘦瘦的男子从一侧走了出来,他的身后是两个妇人,手里端着两只银碗。
陶朔起身,抬头看了一眼,却见此人脸上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如同被蜜蜂或毒蚊咬蛰了一般,肤色是深铜色的,如同门外的铜铁一样的冷清。
“九爷,该喝滋补汤了”。
那两名妇人分别将银碗端了上来,只见陈崔九脖子一仰,似漱口一般,之后又将滋补汤咽了下去。
霎时间,陶朔问道了一股浓浓的奶味,如同妇人哺乳孩童……
“这他么就是个畜生,还是个怪癖鬼”。
陶朔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场面:“若是仲大人将此人拿下后,到时一定要好好想个法子来折磨折磨这个畜生,就用变态的手段……”。
你们都退下吧,我与陶朔说几句。
陈崔九似乎有些疲惫的样子,他随意挥挥手,连同那两个妇人,闲杂人等纷纷都退了下去。
“来,陶朔是吧?坐上前来,躲那么远干嘛?我又不吃人”。
陈崔九指着自己旁边的那把椅子,示意他上前,语气倒是和蔼了一些:“方才在门外看到的那些,是不是把你吓着了?”。
陶朔只得上前道:“是的,毕竟是第一次嘛”。
少说多听,这是仲姝和仲逸当初反复叮嘱过的:无论在陈府,还是其他地方,皆是如此。
仲大人说过: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种保护、自我保护。
对此,陶朔一直牢记此话。
陈崔九伸个懒腰,竟感慨了一句:“哎,这也难怪,第一次嘛,谁都一样,实话给你说了吧,我也是在忏悔啊”。
忏悔?
陶朔抬头望了一眼:就这张脸,还会忏悔吗?
“这不?方才你也看到了,其实嘛,我喝的根本就不是滋补汤,说白了就是小孩子吃的东西……”。
陈崔九继续道:“哎……想起来,我小时候是个多么善良的人,连只蚂蚁都不敢踩,这才喝那玩意儿,看能不能变回到从前?”。
这人,病的不轻……
心里骂了半天,陶朔却又变得疑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