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漪几乎是飘着回到戚府的,她从未见过这两位姑母,母亲每年回侯府省亲的时候,见到的只有老侯爷祖母和两位舅舅,那位大夫人和两位姑母一个小舅舅自己一个都没有见过,原本她们在自己的心中只是一个代称,一个符号一般,可现在听了煎雪的讲述,突然觉得她们好像突然生动起来。豪爽善心善妒脾气火爆的大姑母,不显山不漏水心思百转千回的二姑母,善于经营心思甚多地正牌祖母,还有现如今混得风生水起接替了老侯爷位子成为新的长远候的小舅舅......
现如今,在皇后娘娘重病之后就因失足坠河而死的二姑母还活着,并且已经过上了许多年当皇后的日子,还十分有空地帮助皇帝迫害了自己一家,真正的大姑母皇后娘娘早已在那场大病之后驾鹤西去了,留给母亲的宝贵东西自己也打不开,那位心思玲珑的大夫人如今已经是长远侯府的老太君,堂堂的一品诰命夫人,小舅舅如今还不到六十岁,靠着外戚的名声,日子过得很是滋润,也许他都已经忘记自己家还有个三妹了吧......
再反观自己,父母都已经丧生在那次绞杀中,那位对自己非常和蔼的祖母早在听闻女儿一家的噩耗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不久后就去了,也幸亏她走得早,没看见两位爽朗的舅舅被皇帝冠上了通敌的罪名,流放千里,要不是自己差点哭到断气的哀求令徐枫实在不忍,也许两位舅舅就已经丧生在流放的途中了,虽然他们现在被自己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可痛失亲人的他们已经被这灾祸伤得有些失常。自己为了活命练了极伤身体的缩骨,都已经过了及笄的年岁却只能用这副可笑的身体通过冒充别人勉强度日,大哥不知身在何处,连活着都是时漪对时锦最简单的期望,小弟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寻了回来,然而在如今的这种情势下却不敢与自己相认,忠诚的蜂鸟为了护主死伤无数,在市井百姓之间隐匿了八年才得以重见天日,时家何其无辜!竟做了这么多年的替罪羔羊!而那些有罪的人,却还好好活在自己的位置上,欢饮达旦,醉生梦死。时漪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突然就失去了跳下去的动力,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地蹲了下去。世间不平事,为何都要聚集在自己一家上,她想长号,想尖叫,想泄自己的不满!
就在时漪最脆弱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一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肩,时漪抬起苍白的脸,看着邵雁辰脸上的惊慌。
“你没事吧,是不是腹痛,要不要我去给你找个大夫?”邵雁辰蹲下身,关切地看着时漪。
时漪努力扯了扯嘴角,苦笑着对邵雁辰说,“你......经历过绝望吗?”
邵雁辰突然听见这个问题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再联系时漪这个样子,马上就猜想到她可能是收到了什么打击,于是轻轻笑了笑,“我么?无时不刻都处在绝望之中......”
时漪似是觉得这个说法很新鲜,反复拒绝了几次,又想了想自从遇到邵雁辰之后,他的确一直处在危险之中,“嗯,想到你那么倒霉,我倒是没那么伤心了。”
邵雁辰佯怒,“你倒是会拿别人的伤口回味自己的甘甜。”
“我们都是苦中作乐之人,又何必在意这些细节。”时漪站起身,朝远方点了点头,自己刚才突然蹲下去,肯定令很多蜂鸟不安了吧,是啊,现在自己的身后还站着那么多人,怎么可以轻易就倒下去,自己倒下了,他们该怎么办,该有多失望......
邵雁辰见她状态好很多了,就赶紧提正事,“戚昉,我的一个常驻宫中的云鹄传回来一些消息,我觉得你也有必要知道一下,以后你可能会用得到。”
“哦?什么事?”听到邵雁辰这样说,时漪也重视起来。
“我的人说,她查到了一些东西,怀疑当年皇后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已经死了,现在的皇后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两人长得一样,而且那位妹妹也在皇后病时离奇死亡,所以......”邵雁辰突然停下了扶住时漪,“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白?”
时漪使劲儿晃了几下脑袋,令自己镇定下来,看着邵雁辰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直接告诉他吗?告诉他你的猜测是对的?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受他一份恩。时漪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最后选择了轻轻推开了邵雁辰的手,“对不住了,我今天实在状态不佳你说的这事我记下了,我们改日再谈好吗?”
邵雁辰忙担忧地点了点头,“你快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等时漪走远以后,邵雁辰的眼睛才变得深不可测,“为什么,你要避开这些字眼呢?戚昉,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邵雁辰的疑问飘散在风里,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六出见他回来了,立即上前,“主人,大理寺卿有动作了。”
邵雁辰立即停下了脚步,“哦,他们准备牺牲谁?”
“这次,他准备三个全部牺牲。”六出的神态也有些不太自然。
“你说什么?”邵雁辰立即接过六出递过来的密报,看到的确是这样的结果,眉头深深地皱起来,“他……怎的忽然变聪明了?”
“他今年六十有二了。”六出在一旁提醒。
邵雁辰了然地点了点头,冷笑道“原来是为了名声,这是要抛弃皇帝了吗?”
宣政殿
“大理寺卿!他居然敢!他居然敢……”皇帝的怒吼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