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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北宇瑾辰安然入睡,就像个孩子一样。
在我的意识里,他应该是强大到无所畏惧的。但他此时就是如此脆弱,每一次呼吸都能牵动人心。
我将手指放在他的脸颊上,顺着轮廓滑下,停在紧抿的双唇。
如果他此刻是醒着的,我一定不敢这样做。
“如果早些遇见你该多好。”如果在那场大火之前遇见你,没有暗夜阁,没有德欣帝姬,没有珉察氏罗玉,也许现在我们的相处方式就会完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我也像你的罗玉一样天真单纯,不是现在这般满手鲜血满心算计。
叹息一声,转头看向窗外,低矮的院墙在阳光下泛起点点金色,晃着人的眼睛。
老头敲了敲门,“外头桌子上有一碗药,还有一些纱布给膏药,都是给你的。自己伤还没好怎么照顾你夫君,我要到前头的村子给人看病。午饭你来做,不好吃的话我就把你俩赶出去。”
他背起药箱,步履蹒跚地离开。
北宇瑾辰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我弄了一条冷毛巾搭在他额头上为他降温。
走到外屋,一口喝尽碗里苦涩药汁。其实自己心里清楚,这具身子就是一团废墟,石药无医,喝药也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心里多一点慰藉。
对着镜子给下巴处上药,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这老头是不是故意的,什么药居然这么疼,火烧火燎,贴上纱布后才感觉好些。
镜子里浅褐瞳仁平静无澜,其实心里并没有表面这样淡然。
脸庞很多处都是擦破的地方,眉梢,脸颊,下巴,都是伤,还好不是很严重,应该可以恢复。
记不起那段被大火焚毁容颜的日子,从来都不敢照镜子,貌丑若无盐都不足以形容面容的可怖。
舀了一碗温水,坐在床沿边上,用木勺喂水给他。
有一半都流了出来,喂了半天,只进去了半碗。
换了一条毛巾,准备起身去厨房做饭。手腕被轻轻抓住,我怔在原地,回头看他,他还是闭着眼睛,只是眉头微蹙,睡得不安稳。
“玉儿,玉儿......”
心里被重重一击,原来,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你心里,还是她。
牵动着唇角,苦涩一笑。
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在这。”
他终于安稳下来,眉头轻舒。
等他睡熟了,我才转动手腕,将被子掖好。
厨房里只有几把青菜和一些土豆,翻翻找找也只有两颗鸡蛋。
就着这些东西做了两个菜一碗鸡蛋羹,一天没吃的我闻到饭菜香味却怎么也提不起食欲。
我记得如雪说过,北宇瑾辰对罗玉没有男女之情,但现在看来也并不是这样。他接近我接近暗夜阁,无非是为了查出罗玉的死因。就在刚才,他梦中呼唤的名字,也是她。
北宇瑾辰是一个很能掩饰自己情感的人,看来如雪也被他蒙蔽了。
想了想,不禁哑然失笑,我跟一个已逝去的人较什么劲呢?
现在最重要的是该怎么回皇宫,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端着菜摆上桌,放好碗筷后那个老头披着大衣回来了。
他进屋喝了口炉子上温好的热茶,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我点点头,帮他盛了一碗鸡蛋羹。
他吃了一口鸡蛋羹,又夹了一筷子素炒油菜,咂巴着嘴。“味道一般般,有改进的地方啊。”
我应答着,嚼了一口米饭,味同嚼蜡。倒是老头三两下就吃完了一碗,随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他嘴上明明说是一般般,却是不一会就把桌子上的菜一扫而空。
老头盯住了桌子边一碗清粥,装腔作势地咳了咳:“给你相公的?”
听到这两个字,我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下次煮粥放些当归吧,熬地清一些,太稠了他也咽不下去。”
我笑了笑,答了声是。
他吃完了饭就去午睡,生活悠闲舒适。偶尔去下面的村子里给村民看病,没事就在家里研究医术。
虽然自己心里焦急北宇瑾辰的病情和宫内动静,但这里恬静氛围也不得不让人安心。
我记得北宇瑾辰说过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生活在无人打扰的山林里,日出而动,日落而息。
我问他为什么这个愿望里没有妻儿,他却告诉我,他不配。
不配拥有,不配失去。
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后来被仇恨填满了心智,总觉得要天下为我陪葬才划得来,现在想想也是被逼无奈吧。
抬眸看一眼外边远处炊烟袅袅,门口卧着一只黄狗,在太阳里眯着眼睛丢盹。
如果就此生活在这里,再也没有人找到我们,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