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庄亲王便向夫妇二人辞行,带着小黑小白继续赶路。休息了整夜,按理说,庄亲王应该恢复了不少精神。但他无力地匍匐在马背上,也不再挥鞭,催促着马儿快跑。小黑小白在一旁默默地跟着,连大气也不敢出。走了很久,翻过一个山头,小黑才开口道,“王爷,你看,我们要不要改走官道?”
“不用了,就沿着这条路走吧。”庄亲王强撑着精神,勉强才从口中吐出这句话。“走到那前面,应该就可以看到河西郊外了。”越是临近目的地,庄亲王心里越不是一番滋味。他想了一整晚,却想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为什么会出现有粮仓却仍有灾民的情况,为什么舅舅们会牵连到这件事,为什么公孙大人办事不力更要多加隐瞒?
一连串的疑问充斥着庄亲王的脑袋,想到这里,他不禁挥起了马鞭,催促着马儿快跑。小黑小白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三人走出深山,来到一条岔路口。日上三竿,路边,有一处酒楼的茶馆,只用四根柱子支撑着屋顶,没有门窗,茶馆内摆放着四张桌子。茶馆内没有客人,只有一个老伯,穿着简陋的单衣,摇着一把破破烂烂的蒲扇,斜靠在在门口昏昏欲睡。
“王爷,赶了一上午的路,我们且进去坐一会儿吧。”小黑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喘着粗气。人如此,何况马儿。
“也好,休息会儿再赶路。”庄亲王翻身下马,从包袱里取出一块干粮,将马儿拴好后,与小黑小白一道,走到老伯面前,问道,“老伯,请问这茶馆,今日是休息吗,可否容我们三人进去坐一坐?”他环顾茶馆,竟找不到一张完好无损的木凳,或者缺个角,或者某根木凳短一截。
“啊?”听见有人询问,老伯浑身颤了一下,险些没有靠稳。匆忙间,他睁开眼,见是三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一副不可思议的语气,“我这小茶馆,有几日未见客人了。”而后,方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用一双黝黑且布满老茧的手,将三人带进茶馆内。
“三位爷,你们随意坐,我这就去煮壶茶,再给你们准备点心。”老伯用手中的蒲扇,简单地擦拭着桌面上的灰尘。但即便如此,庄亲王随手一试,仍是沾了一手的灰尘。他一边摇着头笑着,一边入乡随俗,就这么坐了下来。
小白有洁癖,说什么也不肯坐,宁愿站着,也不肯让灰尘沾满长衣。
“小白,你也这太讲究了。”见他又是一副拧巴的神情,眼睛鼻子眉毛快因这灰尘纠结成团,小黑便不由得取笑道,“你一个糙汉子,怎么跟娘们似的,这么麻烦。”
“你才娘们。”小白怒道,“别以为你比我早出生一盏茶的工夫,你就能摆出一副兄长的模样取笑人。”不知道有多少次,因着晚出生这一回事,小白特别不服气,而小黑,又总喜欢仗着一盏茶的优势,对小白评头论足。“你倒是给个理由,我这怎么娘们了?”
兄弟间的嬉笑怒骂,庄亲王是早已习惯的,只是在此时此刻,他却忽然有些哀愁,“真是羡慕你们,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个手足可以帮衬着。哪像我,凡事都得自己面对,都得自己处理,一不留神,就得掉进坑里。”
“可别这么说。”发现苗头不对,小黑收回嬉笑的神情,立刻提醒道,“少爷,有些话可不能乱讲。”有旁人在场,小黑只能以少爷作为尊称。“就只是京城里,可就坐着好几个你的兄弟。”
“嗯,也是。”庄亲王点点头,又摇摇头。京城里的人,是兄弟,也不是兄弟。没有一母同胞,始终有些隔阂。
“少爷只是随口一说,你也太紧张了。”小白拍了拍庄亲王的肩膀,示意他不必这样,而后,用他的观点与小黑进行争辩,“你也不是不知道,少爷从小是怎么过来的,那几个兄弟有谁是帮衬过的,有这样的牢骚挺正常,我反正能理解。”
“嘿,你这小子,话里有话?”毕竟是双胞胎,小黑迅速明白小白意欲何为,“你给我说说看,谁没有帮衬谁了?还借口少爷的事情,小时候你身上有那么一点点灰尘,还不是我帮你洗干净衣服,真是,你这小子太没有良心了。”
庄亲王没有理睬二人的吵闹,倒是被小白这一句调侃,思绪拉回到童年。他是父皇最小的一个儿子,按理说,为父者都宠爱小儿子。但在皇家,只有长子是受宠的,更何况,他的母妃无权无势,比不上其他几个兄弟,有外戚撑腰。于是,自然而然,他被冷落了。
空有一个王爷的头衔,却无任何王爷的实权。
“三位爷,你们的茶水与点心,准备好了。”庄亲王正想着过去的经历,却冷不防被老伯的话拉回到现实里。说是点心,却只见老伯端上来几个大白馒头与肉包子,散发着热气,是刚出炉的模样。“也没有准备点什么,就劳烦你们凑合着吃了。”
“多写老伯。”庄亲王不讲究,抽出筷子,便开始和着茶水吃起来,一边吃,他一边问道,“老伯,这里离河西不远了吧?为什么这路上看不到几个人影呢?”
“是不远,顺着这条道,再走两天就能到。”说到河西,老伯立刻叹了一口气,坐下来,翘着腿,摇着蒲扇,跟庄亲王侃侃而谈,“前些日子,河西大旱,能跑出来的人早跑了。这几天人少,这位爷,你是不知道,前一个月,我这茶馆接待了多少从河西逃难的人哟。”
“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