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的,刘玄德是这样完美的男人。他几乎什么都不缺了——不,应该说,他就是什么都不缺了。
面对这样一个什么都不缺的男人,何太后却说要与他交易,究竟要交易什么呢?
十六岁的年轻人,理所当然的已经情窦初开了。事实上虽然还没有大婚,但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些侍妾。也就是说,在何太后说出这句话后,第一时间迷茫,第二时间天子想到的竟然是那个——
“难道说自己要献母求荣?!”
想到这里,就算是刘辩是个懦弱无刚的人,却也有些气血上涌,想要杀人的感觉。
而看到自家孩子这样,何太后愣了愣神,到底是过来人,所以也很快想明白了他心里面究竟在想什么——这明白了之后,何太后也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当然不可能下手。
“皇帝想什么呢?!哀家是说天子之位!”
眼看着刘辩的思路越来越偏,何太后终于忍不住,直接将答案公布出来:“现在的刘玄德缺少的只有一个天子之位,而正好你手里有一个,你觉得你应该怎么办?!”
“天子之位……”
说着这样的话,刘辩的表情挣扎起来。
“是的,天子之位。法尧禅舜——如古代圣王一般,将天子之位禅让给刘备。”
虽然之前说过什么只要活下来皇帝就给刘备做的话。但归根结底,真的要他将天子之位交出来,仍旧让刘辩觉得难受。非常,非常的难受。以及忍不住的挣扎与痛苦:
“这个位置对你来说就是毒药,是致人死地的毒!你继续坐着这个位置是取死之道。相反,如果拿出来的话,反而会有一个好下场。”
“那,那么……”
在挣扎,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天子终于勉强的,弱弱的说道:“那么,朕要用天子之位,与刘备做交易?要他给朕足够的待遇,然后才——”
“——那同样是取死之道。”
太后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刘辩的话,这样说道:“交易并不是真的要你去找刘备,而后好像市井小人一样讨价还价。刘玄德也绝对不会接受你的讨价还价——你要做的,就是单纯的禅让。”
“但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刘玄德是个聪明人。他会知道怎么做的。只要天子你表现出禅让的意思就足够了。接下来会有人安排好你的一切。你会平平安安的保住性命。甚至刘备为了表现自己的宽宏大量,还会对你非常之好。只要你顺从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是的,母后。”
虽然实际上,内心深处非常不安,但是眼看着何太后的眼神,天子就知道,就算自己再继续哀求下去,太后也不会再进一步,给自己别的帮助了。
甚至说,现在的央求皇帝禅让,就是太后心中最终,也最好的解决办法的事情。
但是天子不安。
非常不安。
除了对于天子之位的眷恋之外,还有对于刘备的强烈的不信任。
尽管刘备在绝大多数人心中的信誉都非常好。但这个“绝大多数人”绝不包括天子刘辩。
位置决定心态。就好像刘玄德就算无论如何所作所为,世家贵族们都会敌视他一样。身为天子的刘辩也是一样。无论刘玄德如何表现,他都会因为先天的位置而将刘玄德钉死在“乱臣贼子”的身份地位上。
作为天子的他理所当然会有那种想法——也就是说——身为天子,难道不应该受到全天下的所有人的理所当然的,毫无保留的效忠的吗?
作为臣子竟然怀有二心,甚至竟然想要逼迫天子禅让什么的。这本身就是大逆不道了。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还有信誉可言吗?
所以理所当然的,就算何太后再怎么对他说,皇帝的内心仍旧是动摇并且犹豫的:
“母后,你再让朕想一想,想一想。”甚至说,在何太后说出了这个计划之后,皇帝对于太后的态度,以及想法,也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在这之前哀求母后,他隐隐约约对于太后的期望,实际上并非真的让太后拿出一个办法。更没有期望何太后拿出这样,竟然让他法尧禅舜的方法。
而是——
是的,这样很可耻——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就有这样一个声音不断,不断地在对他说:“这样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韩信能受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当年秦始皇雄才大略,不同样有吕不韦、嫪毐之流?
只要最终能够获得胜利,那么这一切就都是必要的牺牲。
虽然懦弱,虽然卑微。但是归根结底,最终的天子刘辩在登基两年之后还是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政治动物。
甚至做出了“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将母亲出卖也没什么”的想法——
他来哀求何太后的真正目的在于,想要让自己的母亲去为了自己,哀求刘玄德——或许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奸情之类的,或许没有。但是有或者没有都无所谓,甚至他希望是“有”。
将刘备从“尧舜”的身份地位转变成“嫪毐”什么的。对自己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有好处。甚至他的心理都会更好受一点,因此获得道德上的制高点——
看,我的对手,觊觎我皇位的是这么一个家伙。而不是你们心目中的圣人。身为圣人怎么可能会对太后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是啊,皇帝,你的确该好好想一想。”
眼看着对方如此动摇,一副不甘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