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看看,御史中丞杨可派使者抓回来的罪犯,一个个的,那可是真叫一个真假难辨。
也没过几天,相互诬告构陷的趋势,无意间被有心人传扬了出去,到处就人心惶惶,鸡犬不宁了,纷纷议论,不休于市。
长安城说大挺大,说小也很小,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义纵那里,他当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说到底,这一半多是出于职责所系,而另一半是出于对御史大夫属下之人霸道的愤慨,查案也不是这么查的,这不是往绝了走么。
于是,他传来内史丞,一定要他以“乱民”罪,强行将杨可派出的人悉数抓回,自己严加审问,再录下狱词。
他不甘心束手就缚……
可他没想到,在几天后的早朝之上,他的那些狱词,远不如经验十足,老道异常的张汤所列举数字更吸引刘彻的注意力。
张汤在朝堂之上义正言辞地道:“虽有报假案者,然究其根本,终是瑕不掩瑜,自推行告发逃缗者、奖励一半财产的制度以来,得民财数以亿计,足可以小以充实府库,缓解眼下短暂周转不开的拮据。
其中还有发现,各地官僚富豪,隐瞒之奴婢己达万计,更有田地大县数百顷,小县百余顷。”
“好好好!”
刘彻笑了,轻轻地敲击御案,表示着他对张汤办事的满意。
只要张汤有本事,不犯大错,刘彻觉得他还是可堪一用的。
能用的都可以称为人才。
“传朕旨意,没收所得各县土地,皆由水衡都尉、太仆、大农官署耕种,用支相扣,所得均充入府库,切记,除富户外,切不可与民争利。
还有,搜出的奴婢若为老少则释之,其余充任杂役,以工代罪,不可姑妄欺之。”
张汤趁着这个机会弹劾义纵,说他假借逮捕杨可的使者为名,行废弛刘彻诏命之实。
刘彻皱了皱眉,
义纵没有注意到刘彻的变化,发觉自已中计后,欲图辩解,刚刚才开口,就被刘彻喝住了:“自己的事情一塌糊涂,还吹毛求疵,指鹿为马。
去年朕在鼎湖之时,本心情大好病愈回京,却不想路过你的辖内,道大多不治,坎坷而崎岖,车驾一路颠簸,朕还没有问你的罪呢!依朕看,朕就是对你们太仁慈了!”
结果,义纵很不幸地被刘彻杀鸡儆猴,给弃市了,在东市挂了许多日子。
庄青翟每次路过那里,就禁不住浑身一颤,毛骨悚然,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只是因为在自己辖内抓了几个人,就能被处以弃市这个严酷的现实。
其实不然,如果义纵能沉住气的话,不犯刘彻的禁忌,不以权擅专,绝对不是这个下场。
以人为鉴,以致他每每于宣室殿与刘彻谈论起“盐铁官私合营”的一桩桩事来,不得不去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加以考量了。
有些时候,
就应该是这样,肃清朝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毕竟义纵本人,不像汲黯的赤诚,非铁板一块。
这一天,他们的话题依然没有离开“变法”的主题。
刘彻问道:“爱卿说说,盐铁官私合营进行这么多年,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为何却是收效甚微,这症结究竟在哪呢?”
庄青翟似答非答地道:“前些日子,微臣筋骨疼痛,到太医坊诊病。
淳于大夫为微臣做针灸,说到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乃是气阻滞也。”
刘彻点了点头,接着便问道:“听爱卿的意思,这政之不行,犹如气不通耳,此乃郡国出于私利,垄了民的财路,以期消极对抗之故?”
庄青翟亦是点了点头道:“陛下明察秋毫,能见微知著,微臣想应该是这个道理。”
“依爱卿之见,将何以处之呢?”刘彻紧追不舍道。
“微臣近日也有反复思索,郡国之所以对朝廷诏令阳奉阴违,究其根本,皆因督察不严。
因此臣认为可派人持陛下亲赐符节,赴往各地督察,便可鼓励吏民举报不法商贩和贪官污吏,查出一个,就严惩一个,如此则政风大变,新政推行亦无碍矣!”
刘彻击节称道:“善!爱卿此言,正合朕意,此事就交给御史大夫去做吧!”
“这……”
“爱卿有话便说!”
庄青翟建议道:“毕竟是国之大事,臣以为可从太常寺再抽调几名博士,与侍御史们一同前往督察。”
“好!就依卿所奏。”
刘彻一听就觉得,这个庄青翟做了一段时间太子太傅,明白许多了,还知道制衡。
庄青翟又是进一步奏道:“另外,盐铁官私合营和算缗主事悉归大司令署,因此事是否也要桑弘大人参与,还请陛下明示?”
“丞相所言之事,明日早朝一并廷议吧!”刘彻有些乏了,含糊其辞道。
从宣室殿出来,庄青翟一摸脖颈,汗津津的,那心跳比之平常,也是快了许多。
他为自己能经过巧妙的周旋,而再没给张汤留下大权独揽的机会,而放心了许多。
以往这些年来,庄青翟虽然没有在外朝供职,但他对张汤此人素来有些了解。
一直以来,身负监察之责的张汤,素来深竞党与,心理阴暗,让他还没有进入这个圈子,心里就先有了压力。
……
第二天早朝之时,大臣们对派人奔赴各个郡国督察并没有什么异议。
“好好好!朕决定此事就由张汤总管,大司农桑弘羊辅之。”
刘彻高兴地点了点头。
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