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前,五军足足上万骑兵向着东门驰骋。许多长枪上绑着三角形的小旗,被风吹得高高扬起。
士卒们嘴里齐声呼喊的不是“杀啊”、“冲啊”之类的词,而是喊道:“降者不杀,还发粮食。”
这话好似比掷弹筒威力更大,让得城内的元军有些骚动起来。现在粮食对于元军士卒来说,简直比那金银还要更具诱惑力。
有不少人眼中已是饿得直冒绿光,听到这句话,情不自禁就往城外挪动步伐,好像城外有金灿灿的鸡腿在等着他们似的。
“敢投降者,斩!”
如果不是城门处的监军大声呼喊,将他们喝住,这些士卒怕真会如行尸走肉般走出城去。
而即便有监军呼喊,也仍是止不住有些人眼神荡漾。
太饿了。
人饿到极致,有时候连lún_lǐ道德都会丧失,更何况所谓爱国大义。有些元军已经顾不得什么打仗不打仗,满心只想把肚子填饱就好。这些天来,城里能够吃的东西都被吃完了,就差没有吃人肉,还有军中严令不得宰杀的战马。
在这个年代,军中战马看得比士卒的性命更为重要。
阿里海牙在城头听到宋军口号,心中大骂宋军无耻,嘴里连喊:“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城门没了,但他们还有数万兵卒,未必挡不住宋军。不到绝境,阿里海牙也舍不得弃城,他心里很清楚,宋军兵精粮足,若是弃城而去,他兴许有活路,但是麾下将士绝对会损失不少。
嗖嗖连响,等到宋军骑兵离城池不过三百米左右,城头上有弩箭齐发。
城头上都是阿里海牙所倚重的亲信将领所率兵马,他们的忠臣度却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们受到阿里海牙偏爱,虽然军中几近断粮,但饿肚子的极少。
数百个弩基中,同时有数百杆如长枪般的弩箭疾射而出。
这些弩箭都带着极大的力道,射到宋军的骑兵大阵里,能将披着甲胄的战马都射穿。
第一轮弩箭过去,宋军前排骑兵中有数百人人仰马翻。
但这并未能阻挡骑兵的冲势,仍是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城门处冲去。
赵洞庭在车辇上用望远镜看到这幕,眼角微跳,心里疼痛。这些骑兵,可都是他的精锐。
他的兵马是从碙州时起慢慢发展起来的,其中满含着他的心血,实在个个都是他的心头肉。
但此时军中仅剩下几发炮弹,他并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让士卒强行攻城。
他甚至想回到车辇里去,不再观望战场景象。但是,局势瞬息万变,他又担心出现什么乱子。
又硬撑过两波弩箭和漫天箭矢,骑兵付出不少代价,终于冲到城外护城河前。
“驾!”
有驾驭着战车的士卒直直挥鞭将战马赶到河里,连带着战车都滚落到护城河里去。这些战车都是经过赵洞庭改造,特意用来对付护城河的。战车顶上乃是以钢铁铸造而成的平板,十余辆战车滚落到河里,很快便将城门前的这段护城河都填满。
岳鹏仍是冲在最前,手中银枪接连拨开射到近前的箭矢,大声呼喊:“入城!入城!”
那些随着战车跌落到河里的士卒从水面下冒出来,但还未来得及爬上岸,就都被元军的箭矢射死。
一朵朵猩红的血水在浑浊暗黄的河水中忽地腾散开来。
冲在最前的侍卫马军银鳞甲闪闪发光,率先跟着岳鹏入城。战马蹄下马蹄铁踩踏在战车的钢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金铁相交声,密密麻麻,数骑并列,前仆后继涌入荔浦县城。
城头上阿里海牙不断呼喝,“杀!给我杀!”
元军箭矢、滚石、火油等当真如大雨倾盆般往城下宣泄而来。
饶是侍卫马军颇为骁勇,穿戴的鱼鳞甲也是以赵洞庭的新型冶炼法锻造而成,防御力极强,但也在这城头前折损不少。鱼鳞甲挡得住箭矢,却是挡不住滚石和火油。许多士卒被砸得头破血流,鲜血从头盔中流淌出来,也有的被火油点燃,瞬间便被火焰包裹,发出惨绝人寰的嘶喊声。
城门里头,是元军的刀车,横贯着将整个城门都堵住。刀车前的刀刃足足有两米多长,明晃晃闪着寒光。其后,是齐整的盾牌兵,层层叠叠,足有数米。再后,则是密集的弓箭手,不断往城外放着箭。
饶是以岳鹏的身手,也没有能耐将箭矢全部拨开,胸膛处插着两支箭羽,兀自还在震颤。
索性鱼鳞甲极为坚韧,冶炼技术远超元军箭矢,是以这两支箭矢入肉很浅,要不然赵洞庭怕得痛失大将。
有侍卫马军冲到刀车阵前,连人带马都被刀刃贯穿,鲜血四溅。
“啊……”
岳鹏大吼着,到刀车阵前,忽地提住缰绳。
他座下战马猛地跳将起来,竟然从插有四层刀刃,将近一米半高的刀车上跃了过去。
这简直都不能算是刀车了,说是刀墙也无妨。
然而,岳鹏的战马虽然越过第一线刀车,却最终难免被第二线刀车贯穿。
这匹马连嘶鸣都没有来得及,被数把刀刃贯穿后,立时毙命,只有眼角好似有马泪滑落。
谁说动物不通灵?
军中战马和将士们出生入死,他们之间总是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应。
岳鹏早知晓爱马无法幸免,眼睛通红,在战马被刀刃贯穿的瞬间,双腿蹬在马镫上,整个人飘身而起,拨开面前的箭矢。然后双足刚刚落在刀车上沿,银枪扫过两个持着刀车把手的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