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脏的穿刺活检结果出来,并没有见到肝细胞里充满大小不等的球形红色小体,pas染色反应也呈现阴性,所以并不是抗胰蛋白酶缺乏症。不过检查也不是全无收获,长老会医院的医生发现了有局部浸润和轻微炎症,这同样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在我的告别单身party上,病人擦了很多次鼻涕,因为他不断找服务生要纸巾,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梁葆光的记忆正在渐渐恢复,虽然最关键的那部分仍然想不起来,但一些其他的细节已经能记起个大概了。
“流鼻涕、心动过速再加上肝脏浸润,综合这些症状应该是乙肝。”精神绷了一整天的埃里克·罗斯终于松了一口气,乙肝二字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只要给病人上干扰素就能治好,比起其他可能性来好太多了,“我会安排人手去给病人上干扰素,家属那边也由我派人通知,你去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告别单身party之前梁葆光在医院里加班跟进病例,后面虽然放了假却又光顾着和朋友们喝酒狂欢未曾休息,不算出车祸之后恍惚的那半个小时,他为了给大舅哥马克思·佩索诊断病因,已经超过六十个小时没有睡觉了。
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样的罪,但梁葆光仍然不愿意休息,只要心头的不安感没有散去,他就不敢离开医院,“没关系的,已经几十个小时过了,再多几分钟不睡又不碍事儿,进行第一个疗程的时候我想过去看一下,至于我未婚妻那边就由你们的医生去通知吧。”
马克思·佩索的体温在肺部注入冰浆之后更低了,如果不是监护仪实时地记录着他的生命体征,看上去跟死人也差不多,皮色都是惨淡的灰白色了。干扰素也不是立马就能生效的,除了默默祈祷之外医生也只能等着药物发挥作用而已,梁葆光过来看着不过是为了给他自己找点儿安慰。
“等等,这是皮疹吗?”梁葆光发了下呆,回过神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马克思·佩索肋部暴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点紫色的印子,开始他以为只是普通淤伤,出现在刚遭遇过车祸的人身上十分正常,但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几个片段,似乎之前就有见过这个痕迹。
告别单身party上男人们总是玩得很h,梁葆光不仅叫了一堆时尚界、娱乐圈的美女过来助兴,还租了个奢华的酒店开泳池派对。恒温泳池的温水让大家完全忘却了纽约初冬的寒冷,肆意享受起了放纵的感觉,而他就是在泳池边上注意到大舅哥马克思·佩索身上有紫色皮疹的。
埃里克·罗斯近距离观察之后也迷茫了,“皮疹代表什么,干扰素过敏吗?”
“我两天前就见过这个皮疹了,干扰素可是刚打下去没多久。”梁葆光翻了个白眼,他可没听说过从什么时候起干扰素变成了逆因果律武器,因为今天会给他用干扰素,马克思·佩索身上提前两天就能出现症状?选玄幻了。
“大概是皮肌炎吧。”长老会医院诊断科的一个医生插嘴说道,很多疾病都会导致皮疹,没有头绪的情况想正常的医生也只能靠猜了。
“不可能的,皮肌炎还能导致心动过速?”梁葆光继续摇头。
“也许根本不是皮疹,而是内部化脓了。”众人都凑到近处仔细观察了,虽然可以肯定不是普通的淤青,但也未必就是梁葆光所说的皮疹。对于资历深技术强的老医生,大家还是比较信服的,但对于明明年纪差不多却比自己混得好的同龄人,人们就会习惯性地质疑一番了,天性如此。
绝大部分跟梁葆光年纪相差仿佛的医学博士,此时恐怕还只是刚刚离开校园开始规培的规培医生,本科或硕士阶段就离开校园的,顶多也就混个住院医当当,发展的道路还不怎么光明,让而同样三十多岁的他却已经是排名全美前三的西奈山医院里诊断科的主管了……大家都在等着他出错,然后将他拉下神坛。
“这个简单,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会比猜测更加有说服力的。”埃里克·罗斯从旁边的架子上摸了一个塑料包拆开,取出里面的20号穿刺针直接给马克思·佩索的腰上来了一下,“波动感不明显,样本也是清亮的,不是脓。”
“说明下面是囊泡状的,难道洛基山斑疹热?”梁葆光捏着下巴苦苦思考,他也无法确定准确的病因,只能尽量回忆一些过去的事情作为佐证,“上周我们两家人一起聚餐时,有佩索家族的亲戚带了狗过来,我记得他抱着玩了一个下午。”
埃里克·罗斯点点头,这样的事实已经足够作为尝试的依据了,“用强力霉素吧,到时候恢复病人体温,给他复律。”
“慢着,万一误诊的话给他复律就完蛋了,先做血培养好了。”梁葆光摇了摇头,毕竟是自己的大舅哥,跟治疗普通病人时心态肯定不一样。如果换个病人,梁葆光一定会选择恢复体温,因为对症治疗是最快的办法,就算出了差池也有时间再补救,但如果永远只是如果,这正是医生不能给亲人看病的原因。
理论上讲梁葆光并没有在长老会医院里行医的权利,没跟戴茜·佩索结婚之前他和马克思·佩索也没有任何亲属关系,顶多算是要好的朋友,但长老会医院的院方还是充分尊重了他的意见,没有直接给马克思·佩索恢复体温。
离开重症监护室的梁葆光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掏出手机,给一个许久没联系的人拨了个电话过去。如非必要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