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琼发现,龚景凡实则是个极细致体贴之人。
偶有时候,他表现得很孩子气,或显出幼稚,可也只是在她身前。
这样的一面,从未在他人面前展现过。
他似乎从不在乎外界对他的看法,当三表姐和二舅母那样厉词相待时,亦只是替她辩驳才说话。
而她心底的想法与秘密,他洞悉得如此透彻。
心中暗自侥幸,这辈子竟能遇上他,这样、这样好的他。
回府的途中,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但陆思琼的心情却不似来时的那般愁恼烦苦,唇角含笑、眉眼舒展,昭示着心境极佳。
龚景凡没有入内,他离京在即,近来十分忙碌。
只是,在她下车之前,突然拉住对方的手,轻问道:“阿琼,过两日敬王府国安太妃寿诞,你是不是要过去的?”
陆思琼不明所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嗯,之前答应了四表姐的。”
何况,后来敬王府果真给侯府下了帖,宋氏也绝不可能拂太妃颜面。
然想起如今同周家的处境,多少有些不自在。
察觉到眼前人微微锁眉,她启唇反问:“怎么了?一场宴会罢了。”
闻者心道,确实只是一场宴会。
这盛华京都,世家名门最兴此道,说来隔三差五便有。
只是,以往琼妹妹随周家人赴宴时,纵然自己不曾同她相见,可但凡她出席的府邸,他都会走上一趟。
然而后日,他要替父亲去营地检阅,抽不得身。
似有些无奈,龚景凡回话:“ 没事,你自己多注意。”寻思了片刻,又添道:“等那日,我让母亲来侯府接你。”
陆思琼微滞。转瞬恍然,好笑的说道:“不用这样麻烦,左不过是去给太妃贺寿,难道还能出事了?你别担心。”心里却是一热。
有一个人。时刻惦记着她的安好。
“我就是担心,怕你有事儿。”
他一改过去腼腆,蜜语甜言说得是越发直接,“你就跟在我娘身边。
众所皆知,敬亲王世子刚刚成年。国安太妃行事素来低调,今朝如此操办,这其中深意,谁看不出来?
等到那日,各府夫人小姐齐聚,人一多就容易出事。
说来也奇怪,这请未婚聘的姑娘过去尚在情理,怎么你也要去?”
语中透出不满,俨然是不容人觊觎的意思。
在他看来,以前是没有立场。现在身为准未婚夫,有身份有能力可以光明正大的干涉,为什么不?
陆思琼亦越发了解他了,深知其意,然而闺阁女儿在外,不跟着自己母亲,反倒随了蕙宁公主?
虽说是有婚约,可这到底还没过门,落在人眼中,岂非多生碎语?
但对方一番好意。又不太好明拒,最后绞着手指低低说道:“国安太妃有意与大舅母家结亲,四表姐那日让我陪她。”
龚景凡显然不知这事,闻言稍讶。“灵表妹以前与你是极好的,可现在……”
现在出了周嘉乐的事,到底会受影响。
刚在周家,周二夫人说话时,可见她对琼妹妹有丝毫维护?
陆思琼知晓他的顾虑,可这种事早晚都要面对。她珍惜过去同四表姐的姐妹感情,如今虽出了嫌隙,可总不是躲避便能了事的。
虽然之前他开解了自己很多,但外祖家这些年来对自己的庇护和照顾,哪能说断就断?
这份牵扯,不是这样简单的。
再者,她亦不愿眼前人为她多劳神,柔声笑道:“你不用事事替我操心的,你马上就要去西塞境地,我也不能替你分担什么。”
说着说着,就有些难受。
原并不怎么看好的人,却成了她万事的倚靠。
然等他有事的时候,自己却一点用都没有。
陆思琼默默的低下了脑袋,盯着那驼色无人毯上的纹路,低低又语:“我昨晚整宿都睡不好,我、我怕你出事。”
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是,她再怎么懂事得体,再怎么善解人意,都止不住那份想挽留他的念头。
但偏偏,理智又强调着自己,道不能拘了他。
她总不可能,真的迫他折了翼,就做一名寻常的贵公子。
那不是他的志向。
但她还是担心、惶恐、忧虑,抬起垂敛的眸子,定定的望过去,眸角却染上了湿意,对上少年炙热的目光,又连忙再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想干扰你,就是难受。”
心中矛盾,既希望他不去出征,又不想让他失望。
刚刚的话,在脑中徘徊了许久,这两日与他面对面时,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任性的说了出来。
她暗怪自己失态。
龚景凡闻言,拽回了她本弯身欲下车的身子,让她复又坐下。
并排着,他表情十分愉快,牵着她的手并没有松开,语气格外的舒畅:“原来你这么舍不得我呀?
我刚跟你说这事的时候,你还那么潇洒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原来是骗我的。”
取笑揶揄的话,说完又知她面子薄,不等她窘迫的否认或说出什么他不喜听的话来,接连继续:“阿琼,这一次,其实是我向皇舅讨要的旨意。
敌藩作乱,欺我百姓,我父亲一生戎马,就是想保大夏朝一片安宁。
我从小敬我父亲,以他励己,以后早晚是要继承他这份心愿的。”
话及此事,语气郑重认真:“旁人不理解,我父亲贵为侯府子弟,又成了驸马,自当一生荣华,子孙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