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不急,自己又何必躁?
左右秦沐诗肯定能安排妥当,陆思琼也不担心就这么会儿不见人影,旁人就生出什么闲话风波来。
许是被她的欲言又止到索性沉默的态度给怔住了,秦相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对,干咳了声唤她:“琼姐儿。”
唤得却很自然。
温和慈爱的嗓音,似念似叨的又唤了一遍,方问道: “有字吗?”
闻者摇首。
时下不比过去,纵是世家名门,女儿家亦不兴小字。
秦相点点头,微顿后,略有憧忆的接道:“ 飞琼奏云和,碧萧吹凤质。就叫云和吧,我好唤你阿云。”
陆思琼默然。
许是因为介意着自己闺女被冠上外人姓氏,秦相并不喜欢“陆思琼”这个名字。
他知道身为人父这么多年来的失职,倒也没逼她立即改名做“秦云和”,只是开口闭口都成了“阿云”。
他们都是理性之人,父女泪眼相认这种画面自然不会上演,细说身世亦不明智,都很巧妙的避过了这些敏感话题。
“阿云,你回侯府准备准备,等再过些日子,我就接你回家。”
这是他一早的决定,亦是此行的目的。
诚如秦沐诗所言,他不可能放任自己的骨血在外。
身涉几大世家,又是此等秘事,若是一般人,怎敢轻率说出这话?
秦相将德安侯府的姑娘接回去,面对悠悠众口,要如何解释?对内对外又怎么说?况且秦相的朝中地位,虽是家事,但以他的身份,怕连皇家也要过问。
这并不是一出简单的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儿就可圆过去的。
陆思琼听了,也不急着反对,只是强调:“侯府,就是我的家。”
她也有她上车的目的,既然已开始了对话,有些事就得说个清楚。
“我做了这么多年陆家的姑娘,这以后就还是陆家的人。”
她仰头直视,见对方脸色如常,续言道:“上一辈的事,我没有参与过,自没资格点评说三道四。
且不论当年谁是谁非,既然当初无人替我争取过什么,那眼下我选择继续现状生活,就谁都没权力替我做更改决定。”
她的语气是嫌少的强硬,没有丝毫怯懦:“您没养过我,就不要妄加左右我的人生。
过几日便是我与永昭伯府二公子的订亲喜宴,相爷若是有空,可过府喝杯薄酒。”
紧了紧握着的拳,又慢慢松开,陆思琼不卑不亢的起身:“没有其他的事,小女先告退了。”
这俨然是不肯认他的节奏。
秦相是何等聪慧的人,当然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见其弯身要起,徐徐说道:“阿云,你心里很清楚,这京都中,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决定你的人生。
你认与不认,都不能抹掉我们之间的关系。”
彼时,陆思琼已倾身掀起了车帘,闻言动作一滞,却没有回头。
身后人的声音又再响起,含着几分说不出的笑意:“你和你娘,真的很像。”
紧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秦相脸上的笑意,又一点点敛去。
他终是放她下了车,没有阻拦,只是在帷幕落下的时候,再添了句“我给你时间”。
陆思琼径自回了王府。
偏门处,还是不见一人。
原路折返,半途中就看见了候着的秦沐诗。
秦沐诗看见她就笑,喊了声“琼姐儿”就去拉她,被陆思琼巧妙的躲开,语气疏远:“郡主,你我之间,没那么相熟。”
秦沐诗顿在空中的手有些僵硬,又缓缓收回,笑着道:“还真是倔。”
似乎只将这当做了小孩子的任性之举。
陆思琼不想多言,蒙头往前。
还没走到花园,就见王府侍从纷纷往会春园方向赶,道周四姑娘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