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朱大可先就凑了上来,边陪着他往里走边说了今天的一些事情。除了那些个干谒行卷的之外,柳轻侯特别关注的就是两宗。
一是王昌龄来了信。
柳轻侯闻报笑了笑,他不用看信也知道说的是什么。大约二十天前吧,硖石老县尊乞骸骨之后,王昌龄顺利接任了县令,成为开元十三年同年中第一个晋级百里侯的,而他的那些同年们在地方的最多县丞,在京的才刚刚结束观政学习。
就他那豪爽的性子且是要得意一回,以前的牢骚必定是不会再发了吧。
第二宗则是常建来访。
柳轻侯闻言猛地停住脚步,“他回京了,人在哪儿?怎么不早说”
“他就是今天才到的京城,来一趟见你不在就去了寿王府,说要先入职。待休沐日再叙不迟”
“看来他对此次进京入寿王府为官是迫不及待啊”,柳轻侯哈哈笑着继续前行,“还有什么事?”
“别的倒是没了,就是那吉温……此人总让人不踏实,公子务必要小心”
前则天大圣皇后朝宰相吉顼是著名的酷吏,以残忍、刻毒、敢言三大特质著称。也不知是不是家族基因太强大的缘故,身为他侄子的吉温一样能干,但也一样的苛酷。此前他新丰县丞的官职之所以不保,就是因为在办一宗案子时手段太烈,就是同僚都受不了,最终没兜住摊子。
吉温的背景情况是朱大可奉命去探查的,因是如此,他对柳轻侯用吉温就老是提着心,隔不几天就要提醒一回。
柳轻侯心里真觉得他啰嗦,一件事一遍遍说,但心中却也明白他的好意,遂也就没多说什么,点点头道:“此事我心中有数”
朱大可司职内的事情说完就退了,柳轻侯一边用手中的卷子轻轻拍打着腿一边晃悠到了后宅,却没见到九娘子。
“九娘子呢?”
大长今与全智贤正上来给他换家居常服,闻问,两人中嘴快些的大长今抢了先,“在正堂见客”
柳轻侯历来见客都是在第二进院子的正堂,这后宅正堂基本就是九娘子专属,用来管理宅中事务以及醉梦楼戏场事务的,事儿多且杂就把原本服侍柳轻侯的萧梅和萧竹给抽走帮忙,又把本是专司书房的大长今和全智贤给调了进来,倒也各得其便。
“见谁啊?”
大长今迟疑了一下,全智贤小声道:“是寻芳阁的花娘子”
“是她上的门?没听朱二说啊,难倒走的是侧门?”,柳轻侯草草换了家居衣裳,“我去看看”
正堂有前后两个门户,后门处设置有屏风隔挡以进出方便,柳轻侯刚走到后门处就听到里面传来九娘子的声音,“上次光王那一闹,菩萨保佑总算是没出事,但这事儿谁敢保证没有下一回?毕竟花娘子你如此才貌,寻芳阁……又是个是非之地。
所以花娘子若有心就听我一句劝,就进了柳宅吧。这对你与我家官人都好,近来不管是士林还是市井间都颇有流言说他负心薄幸,中了状元就对花娘子你弃如敝履,你听听这话多难听!无花他冤不冤?”
柳轻侯本待进去,但听到这个话头儿反而不好进了。这时也能猜出花寻芳的来意是为感谢的,之所以现在才来大约之前也是为了避风头,只是却没想到九娘子会说到这个话头儿上。
成亲几个月了,九娘子作为柳宅女主人越来越显现出家族第一的特征,想事情做事情越来越以柳宅的声望发展乃至未来传承为第一考量,然后才会考虑到个人,对自己如此,对柳轻侯亦是如此。
让柳家兴旺是她最大的雄心,日常所作的一切其实都是在往这个方向努力。至于其他的,也不知是真大气还是自小见多了习以为常,她还真就撒的开手。
只不过她为了消弭士林及市井间的流言撒的开手,自己却是别扭。李商隐那儿还不知道真正抹平没有,再来个花寻芳算怎么回事儿?
“真是荒唐!”柳轻侯无声的嘀咕。
这时正堂内响起了花寻芳的声音:“多谢娘子好意,只是我这疏狂散淡人实在受不得拘束,因也只能愧辞一片好心了。今日本为致谢而来,如今时辰已经不早,这就失礼请辞”
柳轻侯听完吐了口气,转身放轻脚步声走了。
花寻芳循侧门出了柳宅,刚一上等候的马车,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这情绪来的如此激烈,或许是因为刚刚上坐的也如她一样是出身平康。
她只知道刚才自己确乎有那么一刻是心动了,但她更知道的是她不喜欢九娘子跟她说话时的那种姿态和语气。
不喜欢,非常非常不喜欢。
我是花寻芳,我是平康坊当之无愧的花魁,我注定会成为一段传奇,我……有我的骄傲!
柳轻侯悄悄走后回到了内宅中辟出来的书房,这个书房比之外宅第二进院落中可以见客的那个书房小多了,但胜在更为幽静。
吩咐了晚饭就在书房里吃后,斟了一樽鱼儿酒边呷饮边就开始看吉温整理出的那份卷子,刚看了不足三页,九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时令已入六月,天儿这么热。官人既已回来还惜那冰是怎地,去,吩咐外边儿的粗使仆役再送两盆冰山进来”九娘子口中吩咐着到了柳轻侯身边笑吟吟的坐下。
柳轻侯收拾着卷子好让送晚餐来的丫头摆放饭菜,笑着问道:“怎么,今天遇到啥好事,这么高兴?”
九娘子挥挥手让丫头退下后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