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干嘛的?我家大人说了,近前答话!”马上就有一个新军士卒站起身冲着城外喊了起来。
“我是夏国右厢朝顺军司都统军仁多保忠将军的使节,我家大人有菩萨心肠,不愿看到……啊……嗖嗖嗖……啊啊啊……”使节还挺听话,真的策马往前过了尸体堆,一边走还一边仰着头喊。
他的嗓门可比新军士兵大多了,汉话说的也不错,每个字都能听清。但洪涛没打算让他说完,这不是班门弄斧嘛,当着自己这个瞎话篓子编瞎话,太侮辱自己智商了。来吧,我让你编!
五个人五匹马,一个能站起来的都没有。以洪涛这一箭射得最准,从使节小腹穿入后腰穿出,又扎进了马屁股,一支巨弩把人和马连成了一体。其实他瞄的是脑袋,但这也不妨碍众兵将为自己的主帅欢呼。
有了这个先例,夏人再也不派使节了,下午又发动了两次象征性的攻势,天还没黑就偃旗息鼓,想来他们也累了。
自打到了凉州就没休息,又是砍树又是当木匠,然后改行当建筑工,还整天拼命,大晚上的都得敲鼓打锣,啥体质也扛不住。
要光是身体上疲累还能忍,精神上更沮丧。连续三天猛攻,各种能用的招数都用光了,手中的武器始终派不上用场。因为根本看不见敌人,可是自己人却一死一大片。
这种仗还怎么打?现在西夏军营里已经充满了火药味,各族首领谁都不愿意再去攻城,就连在西夏军中很有威望的仁多保忠也有点弹压不住了。再逼着他们去白白送命,估计自己人就先打起来了。
“保义,拿不回凉州城,你我兄弟半辈子的荣耀恐怕要毁于一旦。继续攻城的话,我们一族将死无葬身之地。这是老天降下的责罚,让我等遇到了如此凶恶之人,命数也。”
仁多保义黄昏时分就从城北来到了兄长的大营,不是叙旧,而是要来请教对策。白马强镇的二万精锐死伤近三成,一万多负赡兵十去五六。
由于这次来是抢时间轻装疾行穿越了沙漠,所以携带的补给并不充裕,若是无法速战速决,他就得考虑撤一部分军队回去进行补给了,或者先由哥哥这里借用一部分。
仁多保忠没说借也没说不借,看着夜,语气里全是绝望。
“又不是我们兄弟没出全力,谁觉得能打下凉州城谁可以来试试,到时候我甘愿受罚!”仁多保义的性格比仁多保忠火爆,憋了好几天的火气无处发泄,一听哥哥的话立马就急了。
“朝廷已无兵将可用,宋人五路大军一起出击,边关战事一日紧似一日,护卫京畿的兵力已经被抽调一空。若不是凉州兵马大半去了仁多泉城拦截董毡,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我们中了宋人的奸计,原以为有乌鞘岭关隘守卫凉州会安然无恙,谁承想突然冒出如此一支宋军,无声无息的就把凉州攻克。为兄来之前心里还有点责怪梁乙逋误事,死不足惜。现在才明白他死得不冤,此等霸道的弓弩就算你我兄弟碰上也讨不到便宜。”
做为统领右厢半壁江山的军事将领,仁多保忠对全面战局了解的比弟弟清楚。此时西夏朝廷碰到了大麻烦,除非放弃整个西部国土收缩兵力,否则很难挽回战局。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西夏是由很多个党项、回鹘、吐蕃、汉人族群组成的国家,内部结构错综复杂,全凭军事化管理维系。
平日里和对手旗鼓相当时还可以同仇敌忾,一旦进入逆境就容易意见不统一。比如说放弃西部大片国土,那会让西部的各族群心生绝望。
没有了草场,就算这场仗打赢了,他们的族群也会成为无根浮萍,以后该如何生活?况且此时朝中又因为帝党和后党的争权变的很不稳定,如此大的变故恐怕谁也算不清结果。
其实就算西部各部落同意东迁,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只要凉州城和乌鞘岭拿不下来,西部的各族就无法有效增援东面。
谁敢拖家带口的从凉州经过?就算凉州守军不出来截杀,南边可还有几万青塘骑兵呢。失去了凉州城这个据点之后,河西走廊的东段就成了漏勺,谁想来劫掠谁就来,拦都拦不住。
再说宋军也不是傻子,明知道凉州城到手了还不派兵来增援。野战西夏军队不怕宋军,可是有了城池的依托之后,数量、装备明显占优势的宋军可就不太好对付了。
一旦被宋军占牢脚跟,这一线的寨堡就会像草原上下过雨之后的蘑菇,一转眼就冒出来一大片。到那时别说西部国土无法再拿回来,兴庆府还能不能守住都是大问题。
从凉州往东无险可守,且城池众多,攻城对宋军来讲是熟练工,可是守城对西夏军队而言就不太拿手了。就这么一座城一座城的争夺下去,用不了几年兴庆府也得易主。
“大哥派去乌鞘岭的偏骑可有斩获?”一提起凉州战况,仁多保义也是无可奈何,但又不能不管不顾。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把乌鞘岭拿下,这样凉州城里的宋军就算死定了。
“……那里的地势更难以攻打,昨日白浪族就已经返回,三千人马只剩一千,通往关隘的几百米山路已经被咱们自己儿郎的尸身堵死了。那里守卫的是大宋天武步军,宋人皇帝的亲卫,看样子这次宋人是要和我朝拼命了。”不提乌鞘岭还倒好点,一提又惹来了仁多保忠的唉声叹气。
宋人多仁,只要不使劲儿挤兑,有事没事儿再上表说几句软话,一般都能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