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既然叫做北京,建筑规制也得按照陪都标准。和开封相比几乎就是个复刻版,大小、模样、内部构造一模一样。只是这里的宫城稍小,宫殿建筑也少,平日里只有几十名内官管理,皇帝来时才会当做行宫。
宫城的东门也叫东华门,门外有一座比府衙规模还大的院落,这里就是河北东西两路的提举常平司衙门。
今日恰逢中秋节,百姓们张灯结彩、登高拜月,做为一路仓司长官的曾布却没有这份福气。按照大宋律,在军路任职的京官都不得携带家眷。
不过他也没闲着,早几日就发出了名刺邀请一干同僚好友来府中相聚,反正大家都没家眷,不如凑在一起热闹热闹。
其实聚会是假,借机商议大事是真。在座的人里除了仓司各州各县管勾官之外,还有关系紧密的地方官、禁军军官。
“大人,肖全明来了,正在府门外候着。”酒宴刚刚开始不久,一位官家摸样的老者轻轻走了进来,伏在曾布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他来做什么,本官并未请他……”曾布闻言很是纳闷,
“小人看他神色很是慌张,身上还脏兮兮的,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老管家觉得有必要让自家大人见一见肖全明,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让他先收拾收拾再来相见,莫要扫了兴致。”曾布正在与提刑行酒令,很随意的挥了挥手。
肖全明可没心情过节,站在仓司衙门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他以前是大名府厢军的一名指挥使,现在则成了新军工程兵第一军里的班头。
由于年老体衰,无法承担过重的工作,就被安排在黄河大堤上负责搬运水泥,拿的是最低一档的军俸。虽然这笔军俸养活家人也算勉强够用,但和以前当指挥使时的收入比还是差远了。
除了经济收入上的落差之外,还有精神上的。他的很多手下都在工程兵里混的不错,有点手艺的更是吃香,不光军俸多,还有可能被送到磁县的工坊里当学徒,据说那边的工钱更高。
身体好的则被选入了新军,先不聊军俸有多少,光是每天有荤有素三顿饱饭和一年四季不用花钱的衣服就已经让人羡慕有加了。
如此大的落差让肖全明非常愤怒,且与他遭遇差不多的同僚也不在少数。俗话讲鱼找鱼虾找虾,有共同诉求的人即使互相不认识也会慢慢聚在一起,更别说同样出自厢军的同僚。
大家没事在一起喝喝酒、发发牢骚,但也仅此而已,靠他们无法反抗帅司的决定,更没胆量和能力造反。
不过局面很快就有所改变,夏天的时候肖全明内碰到了一位仓司的管勾官。以前两人一个管过期仓米处理,一个管着几百号人的日常消耗,在如何捞油水的问题上合作无间,私人关系也不错。
“只要你们能把事情闹大,此事就有转机,待他走了厢役还是原来的厢役。”
见到老朋友混成了这幅模样,管勾官并没故意冷落,而是很热情的把肖全明拉进了酒楼里。好吃好喝端上来,一边吃一边聊。话题自然是离不开厢役被裁撤的事情,不光为此打抱不平,还提出了一个建议。
“我等都是不入品的军汉,如何能对付的了开国侯?”肖全明对这个建议嗤之以鼻,双方力量对比悬殊太大,根本就没有获胜的希望。
“不然,肖兄以为只有厢军对他恨之入骨?其括禁军对这位开国侯也恼怒异常,他一来就坏了多少人的好事儿,我不说肖兄应该也能想的出来。可恼归恼,开国侯是陛下的红人,不瞒肖兄,几位监司大人已经多次上书朝廷,但没有点过硬的理由还真拿他不好办。假如肖兄能联络旧部闹上那么一闹,监司大人们就有把握多了。河北路出了民变朝廷必不会置之不理,就算官家心有不愿也得把这位调回开封。到那时再由监司大人出面安抚地方,肖兄不光可以官复原职,放个仓官也是应得的。”
这番话算是说到了肖全明的心坎里,只要能把帅司赶走冒点险不怕。他原本也不是老实本分的流民,年轻时就在老家做过山匪,被当地官府招安后入了厢役,靠着对下心狠手辣、对上收买攀结才混到了指挥使。
本想着多捞几年钱,然后带着家小回老家置屋买田去当个富家翁。谁承想突然来了位蛮不讲理的开国侯,直接就把这些年的努力全给毁了。不光从此以后捞钱无望,连前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都给抄没了。
聚众闹事、打家劫舍、虎啸山林对他而言本就不陌生,假如有了其他三位监司在背后撑腰,风险也不是太大。
开国侯他见过,看着就不像啥有本事的人,虽然说心够狠,说杀就杀,但在官场光靠狠是没用的,还得有人帮扶。很显然,在朝廷里开国侯并不受待见,在地方上更是臭狗屎。
如此说来这个险就值得一冒,就算最终没能把他赶走,自己帮了三位监司大人这么大忙,总不会见死不救吧,怎么算怎么有赚头。
自打这天开始肖全明又精神抖擞起来,白天继续在河堤上搬运陶罐,晚上一下工就找各种借口出军营去联络老关系、老部署,到了旬休还会雇马去附近州县找人聊聊。
这些活动所需费用都有管勾官支付,这就更让肖全明安心了。若不是有仓司大人的意思,谁会自己掏钱搞这种事儿。
参加这个计划不光有厢役,还有矿丁和禁军。这些人他跟着管勾官都见过,也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