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恰到好处的下了点小雨,直接将荆南的文武百官浇了个透心凉。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高继冲的心里仿佛被刺刀狠狠的宰。
他想不明白啊,大宋怎么可以完全不按照规矩出牌啊,假途灭虢,最起码也得是先借道,等灭了敌人之后,在回军的时候顺便再灭这个虢啊,怎么能先拿好心借道的人开刀呢?
孙悦却是偷偷把韩崇训叫到了一边,商议道:
“韩哥,看着点弟兄们,别怠慢了他们,这些人送回开封之前一根毛也不能少。”
韩崇训点点头,“我晓得的,就可惜李监军不让咱们进城,这破城之功,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啊。”
孙悦笑笑道:“一个几乎投降了的空城,有什么功不功的,今天这事儿李监军到底是功还是过都不一定呢,相比于荆南,湖-南才是真正的目标,不过……”
“不过什么?”
“你觉得,慕容主帅和李监军,今天之后还能公事了么?”
韩崇训苦笑,老话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是手里握着重兵的大将?慕容延钊若是一般的节度使也还罢了,人家以前做过点检啊,官家都要叫他一声兄长,这要是还能忍,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韩大哥觉得,若是日后李监军和慕容主帅发展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咱们新军应该听谁的?”
韩崇训笑的更苦了,道:“我也不知道啊,按说咱们是李监军带出来的,他又是枢密副使,这……”
“韩兄,咱们这批带出来的禁军,其他人都是侍卫司,只有咱们是殿前司啊,慕容伯伯命不久矣,昨日黄花,这谁都知道,但是军中到底还是要讲几分袍泽情谊的吧,这要是惹了老帅不快,回去以后还不被人排挤死?
况且令尊如今是殿帅,慕容伯伯是他的老大哥老上级,你这身份夹在中间,不管干什么,多少都得会代表一点令尊的意思,三衙与枢密院的矛盾现在正厉害着,这次之后肯定更厉害,你这个殿帅公子要是帮着枢密院去欺辱殿前司的老点检,好说,不好听啊。”
“那你的意思,是向着慕容主帅?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我毕竟是个军人,他李处耘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可那毕竟是你的上官,你这么得罪他,不怕他给你找别扭么?”
孙悦苦笑道:“无妨,习惯了,他跟我师父互相争斗,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觉得他不会是我师父的对手。”
“那好吧,这次出征荆南也就是捎带手的事儿,湖-南才是真正的目标,看现在这架势,咱们的主帅和监军,肯定是要水火不相容了,咱们就是想再和稀泥,恐怕也没机会了,我爹说你脑子好使,让我在政治上的事儿多听你的,既然你决定了,那咱们就帮着慕容主帅怼他。”
孙悦闻言不由得乐了,他知道,其实李处耘的作死才刚刚开始,后面他要做的可是要违抗军令的事,就算他有便宜行事之权,但毕竟他就是一个都监,他这个监军可不敢像李处耘一样强势,根据他给新军定的规矩,战事上的事儿监军是要无条件服从主将的,若是韩崇训不鸟他,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
大雨中,荆南的这些人或是淘淘大哭,或是颓废无助,甚至还有当场昏死的,孙悦生怕这些人出个三长两短,
孙悦也暗暗地叹息了一声,见高继冲穿的单薄,便吩咐人取了一个披风先给他围上,恭恭敬敬地请到了一旁坐下。
“高国主放心,我大宋的官家是个仁德之主,绝不会为难于您和荆南百官,我们还在开封城建了豪宅大屋,置办了美婢家仆,等高国主以后住进去,保证一应生活绝不会比您现在差上半分,您安慰一下大伙,别哭了吧,这大雨天的,再哭出什么事儿来。”
高继冲冷冷地看着他,嗤笑道:“你觉得我会信?天使大人,若我没记错,几天前,就是您口口声声的跟我保证,大宋只是借道而已,可是现在呢?呵呵,高某已经是阶下之囚了,何必还跟我惺惺作态呢?”
“唉,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真不是官家的意思,大宋确实是有灭荆南之心,那是因为咱们本就是都是炎黄子孙,天下一统乃是大势,高国主想来心里也早就有所准备,但,今天这事儿,莫说官家,就连慕容大帅事先都是不知的。善待荆南百官,是官家在出征前,特意交代的。”
“呸!”
没想到,高继冲一口吐沫喷在了孙悦的脸上。
韩崇训一见之下撸胳膊挽袖子就想要来教训他,却被孙悦给拦住了,人家国家刚亡,还是以如此透心凉的方式亡的,难道还不让人家发泄发泄么,这帮人对赵匡胤来说老有用了,这时候要是揍他一顿,万一他想不开自尽了算谁的?
不仅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孙悦还得吩咐将士们整点姜汤给这帮人喝,然后亲自去将那些年岁比较大的老臣请到帐篷里,礼遇有加的对待。
大概折腾了小半天,都到了晚上了,这帮人的精神才算是缓过来了一点,而慕容延钊,终于也姗姗来迟的到了。
孙悦再见到慕容延钊的时候也当真是大吃了一惊,因为慕容延钊,是躺着到的。
慕容延钊本来身体就不好,本就是拿这一仗当做最后一仗在打,甚至还效法古人特意在军帐之中备了棺材,被李处耘这一气,算是彻底气坏了,整个人躺在担架上,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嗝屁似得,吓得孙悦都不知如何是好了,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