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道粗亮的闪电,在天空中的云层迅疾游弋,进而分出无数网布的枝蔓,如同一株嶙峋的银树。
照得昏暗的水墨世界猛然一亮。
“哗啦啦——”
此时,在这个雅致的小院里面,暴雨磅礴。
院角的出水沟似乎已经不能‘扛负’它的任务,在这近二十平方的小院子里,水位一再升高。
假如再这么积涝下去,就要淹没走廊,倒流进书屋。
院角有一簇修竹,枝节劲蔓,竹叶清脆。
被雨点打得‘啪啪’乱响。
旁边种了几株芭蕉,宽大的叶片不堪暴雨的欺凌,被打断了好几扇‘芭蕉扇’。
然而,叶片依然绿如翡翠通透。
杜剑南坐在花窗前的书桌边,上面一杯信阳毛尖已经水冷。
其余桌子上空空如也。
他只是在呆。
而且呆了很久。
徐州的那场‘恣意妄为’的空战,所带来的后果。
在昨天28号下午,一回到信阳机场。
就开始来临。
23中队刚在机场降落,那个机场副场长柳达通少校,就把航委早就过来的命令交给杜剑南。
‘23中队所有战机,暂时全部入库保养,由中队长杜剑南负责管理,其余队员立即返回武汉航委。——毛邦初’
这个莫名其妙的电报,搞得23中队一片哗然,都叫着毛邦初这货是什么神经?
之前众人虽然都有预料,不过想着毕竟是一场不错的大捷,上面就算有看法,‘板子’也不会下得这么快。
而且把队员叫回武汉,却独独把队长杜剑南留在这里。
这算什么事儿?
但是这是航委军令厅厅长签的命令,众人虽然心里都是惊疑不定的恼怒。
却是只有乖乖听令。
用杜剑南安慰兄弟们的话来说,‘至少先看看他们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狗皮膏药?’
当天晚上,兄弟们在一家馆子里面吃了一顿。
本来还想说说话,不过柳达通和县长楚云祥,也不请自来的参加进来。
大伙儿只好憋着话。
看在这两人都是杜剑南家乡实权人物的份上,大家都还算给柳达通和楚云祥面子。
在敷衍的杯觥交错中,陈振华和他的结拜大哥楚县长,又互相伤害着喝倒了。
饭后不久,在夜色中,杜剑南,柳达通,醉醺醺的楚云祥,把梁添成7人送上南去的火车。
柳达通和楚云祥这两个人,心思过热,
尤其是听到陈振华这个醉鬼说道,杜剑南和李宗仁直接强势对话,还有和委座的德国顾问法肯豪森关系‘很好’。
法肯豪森在徐州点名杜剑南,和他一起飞了一趟洛阳。
柳达通和楚云祥望着杜剑南的眼睛,都开始绿。
所以晚上,杜剑南就没有回机场,带着躲避的心里,回到了他的这个‘家’。
结果回来了以后,杜剑南就后悔。
被一屋子的父母亲戚,叽叽喳喳的各种问。
到后来,杜剑南直接装醉,才被他母亲命令着,让他那个珠圆玉润的‘未圆房’,搀扶回卧室睡觉。
离了众人的视线,杜剑南就不敢装醉了,然后被领进他的房间,那个女子又端来热水。
杜剑南就笑着请她出去,‘早点歇息’。
在那个女子出门时,杜剑南似乎看到在那一瞬间,她转向外面的脸蛋上面,眼泪夺眶而出。
杜剑南也只好心硬的当做没看见。
然后,下半夜就开始变天,早上天没有亮就下起了小雨。
接着越来越大,电闪雷鸣。
到了现在,就成了瓢泼大雨。
杜剑南看了一眼腕表,时间是上午1o点过6分。
他和梁添成他们已经约好了,上午12点打过来一个电话。
现在到县党部,还太早。
这个被家里才‘盘下来’的大宅子,原是一户李姓地主,人称‘李扒皮’,的家业。
那个五六十岁,刚娶了第6房小妾的老东西。
听说日军从北边打过来了,就急忙贱卖了宅子,到武汉去投奔亲戚‘避难’。
在杜剑南的印象里,信阳虽然出现过日军,似乎并没有真正成为沦陷区。
武汉可是要不了几个月,就会真正的沦陷。
这哪里是‘避难’,简直是‘赴难’。
心里想着,从昨天看到电报起,情绪就一直很差的杜剑南。
“该!”
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然后,他看到一个身材苗条的军装少女,在他母亲的带路下,走进了院落的走廊。
“杨倩?”
杜剑南看着窗外那个脸上,睫毛,军帽下的丝,带着无数细小的水珠的女子。
洁净着一张宜喜宜嗔,新剥鸡蛋一般细嫩的俏脸。
眼睛笑盈盈的通过开着的窗子望着他。
杜剑南的脑袋一时懵,搞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怎么来啦?”
杜剑南还傻坐在桌边,望着花窗外面,和他隔着不到1.5米的杨倩。
“嘻嘻,不欢迎么?坐了快一天一夜的火车,我好饿哦,还想来你的家乡,你请我客呢。”
杨倩的脸蛋儿和耳朵,已经染满了红霞。
然而她亮晶晶眼睛,却是勇敢的直望着书房里的杜剑南。
“欢迎,怎么不欢迎哩!姑娘,你快进屋坐,傻小子还坐着干什么,还不请人家姑娘进屋?”
杜剑南的母亲,在外面走廊一脸笑盈盈的站着。
听到两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