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10架战机的全面检查,显然不是一个小活儿。
有弹孔的内部位置,自然要进行仔细的检查清理,就是完好的地方,也要查看有没有木屑,以及炸碎的战机部件,子弹弹片,在战机里面崩溅过去。
这些小碎片,暂时是看着没有大问题,然而一旦到了战机在空中进行高速的翻转旋滚的时候,一旦卡进战机的核心机械的时候。
很可能就会出现不可设想的天大灾难。
这次长江沿线,以及蚌埠攻击,打得都是对江河湖泊,平野大地的目标,没有任何激烈的空战。
所以射进战机的弹丸,以及崩碎的战机碎片,都没有激烈的四处位移。
就像卡在9100油箱上面的那个弹丸,假如空战中一旦梁添成进行旋滚,或者掠翼高速侧压盘飞。
强大的油压,说不定就把弹丸挤出去。
众人一点一点的仔细清理,到了近黑,几架战机陆续清理出不少的木屑,弹片,战机崩碎的细小部件。
然而想要彻底的清理完,明天估计至少还得半天。
这时候,折腾了一整天的飞行员们,无不是又累又饿,手脚发软。
杨梦青,陈盛馨这一群飞行员,都想到城里的酒楼庆祝。
不过被杜剑南断然否决,要求早睡早起,明天继续检查各自的战机。
简单吃过晚饭,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飞行员们开始洗漱。
一切忙完,就到了月上柳梢头的9点时分。
杜剑南有些睡不着,汲着拖鞋,悄悄出门,上了楼顶。
明月皎皎,清风拂面。
杜剑南这才看到上面还站着一个人,嘴里叼着一支烟。
烟火明灭。
听到楼梯处的响声,那个人扭过脸,杜剑南才看清楚,原来是陈振华。
“杜老大。”
陈振华掏出烟,递给杜剑南。
“咔。”
杜剑南点燃香烟,和陈振华并排站着,望着南面的月色,大山,还有波光粼粼的浉河。
“怎么没有睡,从清晨搞到现在,都累了。”
“杜老大,本来好好的,突然想起了周海,就再也睡不着了;说实话,周海这个人并不让人喜欢,性格孤僻,我和他一个寝室,到了晚上面对的就像一个哑巴;回屋不是看书,就是睡觉,和他说话,也是问一句答一句。”
陈振华幽幽的说道:“但是,作为我的战友,僚机,可以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合作伙伴;个人水准非常优秀,而且有着极为强烈的团队作战意识,真要——,再想找一个能和我完全同步的搭档,难!”
“呼——”
杜剑南长长的吐出一个烟柱子,许久才说道:“就是为了这?”
“这其实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陈振华想了想说道:“就是周海现在生死未卜,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的不舒服,恐怕主要是针对兄弟们的反应而言吧?”
杜剑南一针见血。
“就是这个意思,不,不完全是这个意思,我是恼怒我自己;”
陈振华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承认:“在睡觉之前,我也一直很兴奋,为今天的大捷,可是等到躺在床上,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床铺,心里面就突然难受起来;我这次意识到,在今天,很可能一个兄弟为了这场胜利,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永远的离去。”
“所以你睡不着了,既怪自己不该这么自私无情,心里面的很深处,也在暗暗的责怪兄弟们太无情,太冷漠。”
杜剑南示意陈振华不要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梁添成,杨梦青,陈盛馨,从去年8·14空战开始,就一直在空战,他们都有着击落,每一个人也都被击落跳伞过;”
“高志航,李桂丹,王天祥,谭文,刘署藩,乐以琴,巴正清,王怡,李朋祥,李有干,吕基淳,戴广进,黄居国,韩参,许秋风,刘力行——”
杜剑南一个一个念出4大队自去年8·14以来,阵亡战友的名字的时候,声音渐渐嘶哑,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流淌下来。
而陈振华的眼泪,也控制不住的慢慢流淌。
“他们3人,都是看着这些战友,兄弟,一个个个魂归蓝天,几乎每一场恶战,都有战友损落;所以不哭,不是麻木,而是学会了忍住眼泪,埋藏心思,化悲痛为对生活的热爱,对敌人的仇恨,坚定自己和日寇决战在蓝天,死而无憾的精神。”
“同样,对于吴炳华,徐俊峰,以及36中队的9名兄弟,也不能说他们什么,既然选择了空军,说不定明天的战斗,你我或者哪一个兄弟,就会战死;而且不出意外,今天的9大队的兄弟们,在抗战结束前,大半都会战死。所以,一句话,不要流泪,要享受生活,去勇敢战斗,要做到生能尽欢,死能无憾!”
“抗战结束前;——杜老大,你说咱们会赢么?”
陈振华渴望的望着杜剑南。
“会赢,而且一定能赢!”
杜剑南毫不迟疑的,斩钉截铁的回答。
当晚,在皎皎月色中。
信阳机场9大队飞行员寝楼楼顶,明灭着两点烟火。
久久不息。
如同漠漠无边黑夜里的,两点并蒂守护。
——
当天夜晚,中国各地广播电台,开始向全国,全世界报捷。
其一,台儿庄大捷,完全打溃日军第5,第10师团的进攻,歼灭日军2万余,击毁日军坦克30余辆,缴获大炮70余门,战车40余辆,装甲车70余辆,汽车100余辆。
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