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倒是痛快,或者说,曾毅已经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线,既然决定要开口说出实情,那也就没什么隐瞒的了。
更何况,在王华任内,修桥已经是最大的罪行了,除此外,其他罪行和这个比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只不过,就算如此,王华所交代的,也全都是事关修桥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是被知府张野所逼迫的?”
曾毅缓声询问,并没有任何诱导之意,全都是刚才王华自己所交代的话里的重要情况。
“是。”
王华点了点头,道:“下官为官,也想成百姓人人称赞的清官啊。”
“只可惜,知府张野昏庸,自从下官独子犯了……被他拿住了把柄,那之后,这修桥一事,便由他而出啊……,下官只是区区县令,七品的官职,而知府是四品官,又是下官的直属上官,他的话,下官岂敢不听?”
王华倒也干脆,既然招供了,那就招个痛快,只不过,除了修桥之外,他什么都不承认,只是承认他御下不严。
而就连修桥的贪污案,也是因为知府张野对他的威逼之下,所以他才答应的,可以说是把罪名都推了个利索。
“你倒是个滑头。”
曾毅嘴角上扬,只要王华招供就好,至于其他的,他就不管了,毕竟这事他只是负责查,至于朝堂那边,肯定是要进行复审的。
所以,他倒是不担心出了什么问题,甚至,他也不担心被王华反咬一口,除非是王华不想要他那独子了。
“你怎么推,这个曾某不管,曾某就当你戴罪立功了。”
“但你所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曾毅这话出口,王华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他刚才这话里自然是有真有假的,只不过,假的部分只限于把事情全都推到了知府张野的身上。
毕竟,他也清楚,只要他今个开口了,就算是有些事情他不交代,旁人也会交代的,到时候甚至他戴罪立功的机会也没了。
而曾毅的这番话,更算是变相的给他表明了态度,只要案子破了,其他的,谁的罪行的轻重,都无所谓。
这番态度,自然是让王华心里高兴的,毕竟他是第一个招供的,又有曾毅戴罪立功的应承,日后下场肯定是要比那几位好一些的。
“有。”
王华点头,道:“最开始和下官谈及此事的,是湖州同知范升,之后第一次修桥的银子到手分了之后,知府因此事见了下官,同时进行安抚的。”
王华这意思很明显,同知和知府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每次银子到了府里之后,都会拨下来,下官县里这边入账之后,在以修桥的名义给分了。”
“所得银子,知府衙门那么,下官送去六层,剩下四层,下官留下三层,最后一层则是用来所谓的修桥……。”
“这些账目,下官都有记下,为的就怕日后被知府给抛出来替罪。”
可以说,王华行事也十分小心的,只不过,他原本用来防备知府张野的账册,如今倒是成了拉张野下水的证据。
“账册何在?”
曾毅沉声开口,心里也不由得一紧,因为这账册才是最为关键的,哪怕扳不倒湖州知府,可是这王华却跑不掉了。
“就在我府中书房的第二个……。”
王华既然把这事情都交代了出来,这些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伯畴兄。”
曾毅转身,看着正在负责记录的伦文叙,道:“记下来之后,让他签字画押。”
这就是王华的口供了,肯定是要他签字画押才行的。
说话间,伦文叙已经落笔,拿起了刚才的记录,让王华看了一遍,然后在上面签字画押,只不过,上面官员刚才曾毅应承下的事情和许多曾毅不该说的话,就没记在上面了。
伦文叙又不傻,这对曾毅不利的话,自然不会记上去的。
而王华自然也不敢要求如此的,毕竟若是真记上去了,曾毅应承不追究他独子的事情,怕也该朝廷做主了,而非是他曾毅自己做主了。
“你去外面,同赵奎一起带人和王知县前去县令府中搜查……将脏银和账册全部带回。”
说完这话,曾毅沉吟了一会,道:“曾某既然已经应承了下来,县衙当中家眷不得惊扰,让他们暂且离去便是。”
说完这话,又看了王华一眼,曾毅道:“在给王县令家眷足够的盘缠,让他们回乡便是。”
曾毅的这做法,自然是有些超出常理了,但是,却让王华心里瞬间涌出一股感激之情,冲着曾毅连连磕头谢恩。
“就这么定了。”
摆了摆手,曾毅定下了此事,此事虽然不合常理,但是,回京之后,他也有理可据,毕竟他是要拿王华当突破口的。
所以,朝廷那边也不会因此追究他什么的。
至多是处置不妥,但是,有李东阳这个内阁大学士撑腰,且他又并非是真正的朝廷官员,这事,他又有功劳在身,该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同时,让湖州府一应官员全部进来吧。”
曾毅开口,既然缺口已经打开,而且伦文叙和赵奎两人还要去知县衙门抄家,那自然不能在让湖州府的大小官员留在外面了,难不成是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好交流不成?
这其实就是自己这边人手不够的原因所造成的。
哪怕是安吉州知州为官清廉,可到底是湖州府的下官,曾毅是不大信任的他的威慑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