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问道:“一万年前的事,你又是听谁说的?”
大旗道:“是神荼大人告知咱们。”
形骸叹道:“那不过是妖魔的伎俩,收买你们替他们卖命。你样貌与旁人不同,但他们不还是对你委以重任?”
大旗恨恨道:“是啊,是啊,神荼大人说:他们杀光了我们十万族人,只留下十个女子,十来个婴儿,这时,他们收手了,发了善心,收留了这些女子和婴儿,圈一块地让咱们住,让咱们保留风俗、语言,但篡改了咱们的历史与真相。
他们威胁那些女子不得说起我们族人遭遇的屠戮,反而对他们歌功颂德,赞美阎安的人从天灾手中救了咱们黄耳族。我们对阎安人来说,不过是稀奇的动物罢了。哼哼,他们假意慈悲,让咱们活下去,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久而久之,这谎言连他们自己都信以为真,对咱们不再提防。”
形骸摇了摇头,道:“不管真假,这些皆与我无关,我是来杀神荼的。”
大旗睁大眼睛,咧嘴笑道:“神荼大人不死不灭,神功无以伦比,连天神都不是他对手,你想杀他?当真是痴心妄想。”
形骸又问道:“荼邪利用你们黄耳族,将妖界缓缓召至此地,对么?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余练妖火功的?”
大旗曾与形骸打赌,此刻认赌服输,并不隐瞒,也绝不信形骸能奈何得了神荼,他笑道:“除了我之外,另有六人练成了妖火功,潍城之中有咱们黄耳族祭祖的庙堂,正是在那庙堂的地下,咱们七人一点点儿招来神荼大人的魑魅妖魔,降下冰雪界的风貌。嘿嘿,纵然有除灵大阵,但等他们察觉,已然太晚了,如今大人捉了那嫦楠转世,潍城沦陷,已无可救药。”
形骸道:“你独自一人住在齐城谋划行事,定是其中精明强干的人物,其余练妖火功的,与你相比功力如何?”
大旗道:“神荼大人赐咱们神力,五人不在我之下,更有一人远胜过我,莫说神荼大人,你就连她也敌不过。”
形骸心想:“若当真如他所说,我唯有一直使冥火功第七层的功夫方有胜算,待见到神荼时,骸骨神自会与他对决。”
但身为活尸太痛苦,太可悲,好似时时刻刻在自毁的边缘徘徊,为何要做到这地步?为何还要继续走下去?为何不打道回府,去见梦儿?什么都不用管,只要能与梦儿长相厮守就好。
在梦儿身边,我是活着的,我是上苍精美的造物,我是活泼高贵的常人,我是爵禄不凡的青云侯,我围的少爷公子.....
又是虚伪的、丑陋的、懦弱的、鄙劣的残渣,是半途而废、见死不救的蠢货与废物。
形骸拍出四掌,掌力千丝万缕,四个妖魔被层层蛛丝包裹,体内妖力顺着蛛丝汇入形骸体内,妖火与冥火对冲,呈现奇异的色彩,形骸观心自照,观察这火焰的变化。
良久,四妖枯死,再难复生,形骸心情平静,真气充足,冥火异状暂消。他不再感到低人一等,不再感到窒息饥饿,不再感到沉闷绝望,也不再唉声叹气、暴躁易怒。
妖火能平息冥火的诅咒,所谓奇奇得正,由魔入道,果然是世间至理。
但他忽然想起了洞窟中的烛九,想起了洞外的风雪,想起了洞内的佳人,想起了她身子的热度,想起了她拂面而过的秀发,近在咫尺的红唇。
他渴望知道拥抱着她是怎样的滋味,与她缠绵是怎样的趣味,占有她的身子又是怎样的喜悦?
他笑自己愚昧。
他叹自己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