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见林让半晌不说话,十分体贴地道:“等你消消气,我再去你府上,”说着看向身后,“官兵果然来了,这里没有我们什么事了,让官府处置他们吧!”
太子府的中郎将和护卫带着一群人气势冲冲地过来,围观的百姓立即就散开来。
兵部侍郎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儿子,那小崽子被压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一条腿好像都瘸了似的。
这一群人的战绩都不小,手中没有利器不至于缺胳膊少腿,却全都战伤累累,如今被官兵手中的利器全都叉开,雄赳赳气昂昂地战成一排,那模样就像是要等着朝廷嘉奖。
安静下来之后几个人互相看看,然后一起笑那身上布料最少的冉六。
一群二傻子。
林让看不下眼,他戎马一生从来没有这样丢人过:“我们回去。”他就当没生过这个傻子,他也别想回到林家来。
“文芝兄别急着走啊。”承恩公在背后喊。
……
林让从人群中脱身,杜虞就迎了上来。
林让下了马,撇开身边人跟着杜虞进了一处小院子。
李约已经站在门口,见到林让立即行礼道:“伯父平卢之行可还顺利?”
林让叹了口气,一路压在心头的愁闷在见到李约这一刻立即轻松了不少,本来觉得难解的结,在李约那温和的笑容下慢慢地松开了。
当年林家可是欠下李约的,李约大可以怨恨他们,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李约放下了父辈的那些恩恩怨怨,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常宁,却没想到常宁先走一步。
“快起来,”林让去扶李约,“都说了以后见到我不要行礼。”
李约笑道:“您永远都是我的伯父。”
林让眼睛一红,不再说话,与李约一起到屋子里,面对面坐下来,林让才发现李约的气色仿佛好了许多,身上的白袍也换了下来,穿着天青色的直缀看起来十分的精神,林让看着又是一喜:“你这病是不是好些了。”
李约微笑地向林让点点头:“好些了。”
林让不禁一喜:“明日我们一起去郊外围猎。”
李约仍旧微笑道:“等眼下的事过去,我再陪伯父。”
林让的心渐渐沉下去,他也是傻了,李约的伤能好起来他就该庆幸,怎么还能奢望李约还似从前一样,拉开手中的宝弓,百步穿杨无人能敌。
“释空法师圆寂了,你的病是季承恩家的小姐在医治?”林让离京之前对这件事略有耳闻。
李约目光明亮,举手投足间总会流露出几分的雍容、清贵,就像一颗珠子,即便蒙尘却还是那般的璀璨夺目,林让愈发难过起来,这样的孩子就要孤单一生了吗?
李约道:“北疆的情势怎么样?”
林让皱起眉头:“跟你说的一般无二,江冉吞了崔家的兵马,将他们编入了江家军,从兵册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朝廷也只是查一查就了事,没准备追究到底。我本不想插手北疆的事,但眼见边疆征战不断,我这心里……真是不忍……”
李约道:“皇上就是看透了伯父这一点,才会让伯父亲自去平卢,伯父若不是亲眼所见,不管朝廷如何您都不会带兵前往,这是他惯用的手段。”
林让垂下头:“我也知道不该去,只是看着那些老部下都死在边疆,心中难免伤悲。”
李约稳稳地坐在那里:“伯父不想去朝廷也会逼迫您,这是我们早就料到的,这场仗不好打,伯父身边又没有什么可用之人,皇上想要伯父出征已经抱定心思将林家兵马都扔在北疆,朝廷虽然有所损失,也算是物尽其用。”
皇帝想要他们都死在那里,这样就不用再费心思奖赏林家。
林让想及这个不禁道:“当年我就应该……你父亲……”
李约眉眼中没有隔阂和芥蒂:“从前的事伯父不要总放在心上。”
林让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约接着道:“方才太子府门前的乱子您看到了。”
林让的脸色立即变得铁青:“那个不肖子……”
“不怪二弟,”李约道,“那是我们故意让冉六和二弟过去闹的。”
林让睁大了眼睛,李约从来没有安排过这种事:“你不用为那小子遮掩,他是愈发不像话。”
李约给林让倒了一杯茶:“河北道武备司的人来京中向太子求救,今年北方必定大旱,只怕军粮难以筹足,若是战事一开,边疆重镇也面临失守。这样的大事,有没有利益纷争,太子必然会避开,冉六这样一闹,不管是冉家还是承恩公府、林家,就连兵部的卢大人都不能置身事外,大家都可以顺理成章地插手,朝廷让伯父出征,伯父就可以要求朝廷必须全国筹粮。”
林让仔细地听着,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你是与谁商量好这样做的?”
李约眼睛一亮,笑容更深了些:“伯父回到家中就会知道了,”说着顿了顿,表情变得格外的郑重,“这次不管发生什么事,伯父都要想方设法保下季承恩,让季承恩夫妻和长子安全回到京城。”
林让点了点头。
李约道:“我就不留伯父了,一会儿您还要进宫去。”
林让站起身:“一个人若是住着冷清就跟我回家吧,太夫人很想你,常宁和你的房间你伯母每天都让人收拾,你们虽然没有完婚,却早就已经是我林家的女婿。”
林让的走出门,李约看着他的背影,清明的眼眸中微起波澜,他希望有一天能够回去,那是他和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