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的脸色有些难看,衙门里新上进的官员不知道李约是什么人,他却十分清楚,这位爷无论做什么都是熟门熟路,刚入仕的时候也有不少人铆着劲儿去考较他,却都铩羽而归。
一首短赋就能力压京中才子,再往后身边追随的人多,找麻烦的人就没有了。
李约这些年不在朝中任职,逐渐淡出了众人面前,今天突然在这里等着他是为什么?
礼部尚书嘴里有的酸苦,这位爷该不会来找他的麻烦吧?
“李家说什么?”礼部尚书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问过去。
员外郎道:“李雍妻室的诰封应该改成对李雍母亲的谥封这才合规矩。”
礼部尚书在心中琢磨一番,整张脸忽然红起来,真的让李约抓住了把柄,他只能被质疑的哑口无言。
思量再三,他还是起身走向李约。
“益寿,”礼部尚书喊了一声,脸上摆出笑容来,“这两日满城尽看李家儿郎,这如何赏赐都是李家的荣耀,李雍年轻有为,封妻荫子也算合情合理,将来再挣了军功为母亲请封就是,有什么不同,李家族中还不是你说了算,这件事就此过去吧!”
他已经说得很真诚,李约应该会给他几分颜面。
毕竟对于李家来说做个顺水人情更划算。
“不一样,”李约微微笑着,“这次不同,必须要换过来。”
礼部尚书有些不敢相信,这明明就是件小事,为什么李约非要抓住不放?他不禁仔细打量了李约一眼。
身上穿着湛青色的长袍,头上束起了小冠,笑容看着十分温和,眼睛中闪动的光芒却让人有些害怕。
他记得李约已经有三十几岁的年纪,可如今站在这里竟然像二十来岁的青年,看似静谧无声地立在那里,那种迫人的凌厉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这还真是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按照礼数今天他们就会将文书送到李雍府上,然后李季氏会进宫谢恩,真的要改动……那今天早朝就要争出个对错,李氏宗族有争议将文书递到礼部,他们就不能置之不理,李约他是得罪不起的。
转念间礼部尚书额头上就沁出汗来,看来今天注定要有一番波折……
……
季家。
季承恩这一觉睡的很舒坦,好像多少年的疲惫都一扫而光。
起身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妻子已经不在身边。
怎么早难不成已经起床忙碌了?
季承恩这样思量不禁一阵心疼,披上衣服就像外面走去。
撩开帘子他一眼就望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季夫人,她手中拿着一只荷包,手指摩挲着荷包上那兰花的绣纹,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怎么了?衣服也没穿,不怕着凉。”
季承恩说着拉起了季夫人的手,果然指尖冰凉:“这些年跟着我在边疆落下了寒病,嫣然怎么跟你说的?怎么就不听。”
季夫人低着头用袖子去擦眼角,季承恩见状有些惊讶立即坐下来:“到底是怎么了?如今家中上下不是都好好的,你是不是因为岳父母……”
“不是,”季夫人抬起头,“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梦见我们的女儿没了……我……我就在想,若是……她真的没了,老爷还能原谅李雍……认下他这个女婿吗?”
这话听得季承恩心中一酸,明明知道妻子说的都是梦话,却还是不舒坦起来:“胡说些什么,嫣然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吗?”
“妾身说如果……如果真的这样……老爷还会跟李家说,从前的事就此一笔揭过……”季夫人仿佛在呢喃,“妾身看着这些东西……这家中……还像从前一样,我们都这样高高兴兴,只有嫣然不在了……想到这些我就觉得,那可真是太可怜了,还不如当年将嫣然一起带去河北道,哪怕受些苦,一家人总在一起,出任何事妾身都会拼了命护着她。”
季承恩向打断妻子的话,却看到她双眼通红,眉眼间都是焦虑和疲惫,顿时有些不忍:“真的是这样,我自然不能放过那小子,”说着伸出手安抚季夫人,“你放心现在我们一家团聚了,嫣然就在外面,一会儿你就能见到她,朝廷还要给她诰封呢,以后只会有好事,那些磨难都过去了。
你看看,你自己手里还攥着这荷包,若是嫣然不在了荷包从哪里来,这针脚虽然不好,兰花绣的不成样子,却是她的一片心意,你这样胡言乱语,让嫣然听到定会放心不下。
嫣然这孩子有多辛苦你也知道,我们不能再给她寻麻烦,你说对不对?”
季夫人总算止住了哭声,被季承恩搀扶着重新躺在床铺上。
季承恩将季夫人哄着睡着了,这才穿好衣服走出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季夫人又睁开了眼睛,冉家大女的话在她耳边回荡:“常宁就是这样,喜欢医术但是绣工又不好……”
她以为是冉大小姐说错了话,却没想到冉大小姐慌乱地解释:“我说的是嫣然很像常宁。”
紧接着身边的妈妈就听到京中的一些传言。
嫣然在太原死而复生之后就不同了。
之后她就一直在想,如果嫣然没能从棺材中爬出来,如果嫣然就那样被安葬了会是什么样的情形,这样想着她就使人去悄悄查问了这段日子嫣然在京中的作为。
她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
但是她终究不能自欺欺人。
冉大小姐对她的照顾,对季家的关切和帮衬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就连谢燮也会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