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嫣然端着托盘快步走到御案前,让内侍收走了冷了的茶碗,摆上了一炉香。
香气慢慢散开,沁人心脾,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李约看了一眼:“这几日在内殿里点的就是这些吧!从哪里来的。”
季嫣然道:“胡愈顺便从龟兹带来的。”
李约轻描淡写:“那就让龟兹使者每年多进贡一些。”
季嫣然脸上一僵,李约一句话就将她的谎言拆穿了,这哪里是什么贡品,是她和师父一起试了许多次才做好,里面用了许多重要配伍,能够起到治疗心悸的作用,帮助李约顺利入眠。
季嫣然倒了一杯热水给李约:“人太聪明总是不太好,这药香还是有用处的,至少可以静心养神,从现在开始茶不能喝了,改成每日喝温水,四叔从前不是只喝温水的吗?”第一次见李约的时候,李约的饮食起居都十分讲究,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将茶、酒都捡了起来,虽说还不能确定这些对李约的病情是否有直接的影响,但是戒口总是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约翻开手中的奏折,整个人看起来异常优雅:“我坚持了十年,病还是没好,”说着抬起眼睛,“说别人都很轻松,你现在不是照样四处奔走,怎么不留在家中养胎?”
“那怎么一样,”季嫣然反驳,“我能有多少事,四叔每日要处置这么多政务,就算是康健的人也会被压垮。”
这两年就像是老天要跟武朝作对似的,总是灾荒不断,这皇帝换了旁人来做,只怕武朝早就乱成一团,幸好上天生了李约,赵家的王朝才不至于就此终结。
李约却也因此费尽心力,鬓角已经长出白发,身上的旧伤日益加重,她和李雍因此都很担心。
这两日李约又是整夜未眠,秦太医也才急着找她进宫调方。
季嫣然试着劝说:“朝政永远都处理不完,也该好好歇歇。”
“与其来劝我,不如告诉李雍今年不要去西疆了。”
李约目光落在季嫣然宽大的衣袍上,七个月的身孕已经让她的身形看起来臃肿。
季嫣然道:“叔父也劝过,眼见就要下雪了,路上恐怕多有不便,三爷却说还有两个月的功夫,就算是走也能走到。”
这就是林让如今的处境,政事上李约身为一国之君说的话自然一言九鼎,林让只能劝谏。至于带兵打仗,李雍是武朝人人敬服的将领,涉及战事到了最后林让都会被李雍说服。
李约抬起头看着季嫣然:“你可以让他留下。”
季嫣然笑道:“那些事我可不懂,就像生孩子他也帮不上忙,四叔还是让我做些别的吧。”边疆战事告急,她怎么可能不让李雍去,这是他们都清楚的事,这段日子只要有时间他们就会待在一起,这就已经足够了。
平日里的饮食起居李雍比她还要担忧,怀孕期间她并没有吃苦,只是晕厥过一次,李雍就像是受了惊吓,已经在与她商量,有一个孩子就好,以后不要再想怀孕的事。
如果不是西边战局不容乐观,这个时候李雍绝不会这时候离开,只要明白这些,她不但不会劝说,反而要支持他去。
李约顺口道:“你若是有功夫就去晨阳宫看看,宗室子弟都在那里读书。”
这话明显是在撵人,不过晨阳宫那边她倒是能帮上忙。
季嫣然站起身:“一会儿我再过来。”
季嫣然走出大殿,内侍上前禀告:“李将军还在外面候着。”
怪不得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原来是因为后面还有李雍。
“让他进来吧!”
李雍走进大殿,先向李约行礼。
“过来吧,”李约吩咐道,“北疆的那些奏折你瞧瞧。”
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先各自处置了手中的政务,然后在内殿中摆了一盘棋。
棋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李约脸上是轻松的神情,这盘棋用的时间不长,但是棋逢对手足以让两个人都尽兴。
李约望着棋盘笑道:“这盘棋你真的不准备要了?”
李雍摇摇头:“本来就不是我所求。”
“再过十年,从我手中接下这盘棋,没有谁比你更合适。”
李雍不假思索:“我想要的都已经在我身边,只希望能够与她相伴终老,”说着微微一顿,“我一直想要问四叔,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实情。”
李约目光微澜,却很快恢复如常,仿佛并不将李雍说的放在心上。
“虽然没有说,却在背地里照顾她,还为她铺好了以后的路,”李雍接着道,“晨阳宫的那些孩子里必然有您中意的人选,大家看不出来只因为您对他不闻不问,让他备受冷落,不是因为您没有精力这样做,而是要将这个机会留给嫣然,让嫣然成为他唯一感激、钦佩、尊重的人,这样一来您离开之后,新君继位也会护得嫣然周全。”
李约没有回应李雍的话只是道:“快要当父亲的人了,战场上要万分小心,打了胜仗就早些回来。”
李约即将走出内殿,李雍目光璀璨,说不出的笃定:“一往无前……活着才能回来见到她。
四叔你也一样,好好照顾自己。”
李约走出大殿,天气越来越凉,御花园里名贵的花草都被移去了暖房。
“这花挺奇怪,明明是同根,却生出两种不同颜色。”
宫人惊奇的议论,见到李约立即跪下行礼。
李约望着那花出神,半晌才道:“挪去养心殿里吧!”
内侍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