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僵住身子,竖着耳朵聆听周围的声音。
林子里有风扫过,大片树叶急急地颤悠着,发出一浪一浪的“沙沙”声,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听到。
我转过身,朝黄玉忠挑了挑眉毛,露出一抹询问的眼神。
黄玉忠会意,立即抬手指了指林子的东北方向,意思是,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
随后我便伸手拍了拍李淮山的肩膀,李淮山回过头来的时候,我又抬手朝东北方向一指。
李淮山快速点了一下头,接着就朝东北方摸了过去,我们三个紧随其后。
林子里的草很密,加上周围有不少灌木,想要无声无息地行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尽管如此,大家还是特意放轻了动作,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的声音太突兀。
弥漫在林子里的“沙沙”声一定程度上掩藏了我们的行踪,除非是黄玉忠那样的妖孽,应该没人能在远处发现我们。
走了大约五六百米,所有人都听到了东北方向传来的异响。
嘭,嘭,嘭……
那声音非常沉闷,听起来就像是枕头一下一下砸在柔软的床垫上。
刚开始,响声大概一两秒钟出现一次,后来间隔就慢慢被拖长,声音也越来越轻,直到完全消失。
过了一段时间,它又开始以每一两秒一次的频出现,随后间隔被拉长,声音消失……周而复始。
几分钟以后,我们终于看到了闷响的源头。
在被几棵老树包围的草丛里,有一个紫色的小身影正快速移动。
它看上去也就是有成年人的膝盖那么高,浑身都是肿胀的,身上的皮呈现出近似于灰黑的深紫色,当时我离它不算太远,能从它身上感应到一股淡淡的尸气。
应该是只尸婴!
李淮山早就停下来观望了,我在后面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再靠近点。
在李淮山的引领下,每个人都将脚步放得极轻,慢慢凑了上去。
距离草丛还有三四米的时候,尸婴的样子在视线中变得非常具体,如果单从背面看,那就是一个通体发紫的婴儿,它的四肢又胖又短,脑袋却很宽,只不过它的胖,不是由脂肪堆积出来的,而是因为身体过度浮肿呈现出的一种假象。
这东西的眼睛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黄色,瞳孔却像蛇一样,成了一条直立的竖线。
尸婴这个词,其实就是左有道创造出来的,在老一些的典籍上,并没有将死婴所化的邪尸和其他种类的邪尸区分开来,也是因为老左的缘故,行当里的人才知道,死婴的尸变过程大多和普通尸体不同,由他们衍化而成的邪尸,形态也常常是不固定的。
因为老左他们那一脉精于尸道,所以行当里但凡关于邪尸的各种记载,都是以他们那一脉为准。当初我在西堂关禁闭的时候,所看的诸多典籍,只要是涉及到邪尸的内容,都曾根据老左和他师父柴宗远的言论进行过大篇幅更改。
不过依照老左的说法,尸婴身上的邪气大多很强,可眼前这一只,身上却只有一点稀稀散散的尸气。
刚刚看清这只尸婴的时候,它正一动不动地侧躺在地上,闷响声也没有出现。
过了小片刻,它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山坡下方疾奔过去。
嘭!
没等它跑出几步远,就在一声闷响中被震了回来,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那地方什么都没有。
尸婴被震得退了两步,又一脑袋朝山坡下扎了过去,当它冲到刚才那个位置的时候,闷响凭空出现,它也又一次被震退。
在那个位置,仿佛有一面看不见的软墙,每次尸婴顶过去,都会被反弹回来。
而且每次被震退,我都能感觉到,尸婴身上的尸气像是被震散了一样,正一点一点散布到空气中去。
尸气被削弱,尸婴的动作也就渐渐慢了,闷响出现的频率随之大大降低。
半分钟以后,它身上的尸气几乎全都散到了别处,最后一次被震退,就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想动一下都是不可能的。
可没过多久,尸气渐渐回到它的体内,它又一次站起来,继续朝着山下猛奔。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样子,有人在这里布下了一个结界,尸婴是逃不出去的。
一边想着,我就将视线转向了远处的老楼,如今我已经能透过树叶间的缝隙,隐约看到楼顶的烟囱。
估计在那座老楼里还困着不少尸婴,不周山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黄玉忠攥着一条长鞭,小心翼翼从队伍末尾走过来,这会儿正好来到我身边,我立即探手将他拉住,低声问一句:“你想干什么?”
“给它解脱。”黄玉忠简短地说出了这四个字,他的视线一直盯着三米外的尸婴,眉宇间带着一点悲悯的味道。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黄玉忠可能是个有大慈悲心的人,不过有些时候,过分慈悲,反而是不理智的表现。
孙路远也凑了上来,小声问我:“要把它镇了吗?”
我摇了摇头:“尸婴有可能就是老楼上的人放出来的,他这么干,一来可以靠着尸婴将误入这里的寻常人吓跑,二来,也是为了防范咱们这样的人。你现在镇了尸婴,尸气一散,老楼上的人很可能察觉到林子里的炁场变化,到时候他就知道行当里的人摸进来了。”
“嗯,有道理。”
孙路远嘴上说“有道理”,脚步却一刻没停下,径直朝尸婴走了过去,黄玉忠也想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