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操纵杆,而是一个女人的手,纤细惨白、染着红色指甲小手……
驾驶员的酒劲儿登时就醒了一大半儿,他本不敢再顺着那只手臂往上看,可人类好奇的本能还是让他抬起了头——
白色的裤子。
白色的衣衫。
白色的半张脸就对着他惨惨的笑。
女人很年轻,也很漂亮,悬空坐在驾驶座旁,手按着操纵杆。
驾驶员想本想问问她是不是这儿的村民,可当他看到女人露出的一只眼睛开始往外淌出血水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用问了,他想抽回手,却发现这点力气也没有,随后看见那个女人用另一只手掀起了遮住那半边脸的头发——
头发下是一片血肉模糊,黑黑的眼眶里,眼珠儿已不知去向,颧骨处也是空的,留下一个深深的大洞,洞里似乎能看到流淌的脑浆,散发出阵阵腥臭……
这个驾驶员昏迷了大半天,直到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他才嚎啕大哭出声,哭喊着向大家讲述了昨晚自己看到的情景。他没打算让别人相信,但出乎他的意料,施工队的所有人,包括队长,都信了,因为在之前的几个小时里,每个人的帐篷里都曾光顾过男女或是老少,一个甚至几个“人”,他们都有相同之处——冰冷的人影,满身的血污,残缺的身体……
这事儿在屯子里传得很快,村民们在聚众讨论之间,甚至能惟妙惟肖的模仿两个砸墙工和推土机驾驶员当时的谈话内容和心理动态,虽然是三分真实还原,七分添油加醋,但还是把“闹鬼”的事儿传播成篇。这样一来,整个屯子也再没有几个人敢轻易靠近那片废墟。弄得此地人心惶惶,谈鬼色变。
大概是稳定村民的慌恐,施工队又驻扎了几天才走,说要向上级汇报工作进展,同时也交代给屯长:找些科学或者超越科学的方法处理一下这里的事儿,以便能尽早开工,他们说得很含蓄,但是屯长已经听出了是什么意思,他当下招来周围十里八村的“大仙儿”、“半仙儿”,跳神作法,一一试过了,却还是不见好转,仍是有村民说晚上会听到废墟里有人小声说话,或者看到有人影飘来飘去……
“十多个鬼影?”屯长一说完,木哥就问了这么一句。
“对,十多个!据说打扮像是城里的人,不过穿得不是很新潮——”屯长回道。
“就像十几年前的样式?”木哥又问。
“嗯!屯儿里的年轻人现在都不那么穿了。”屯长把卷烟抽到了根儿,还舍不得扔,又吸了一口,“县施工队的人都这么说。”
木哥和宫妍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
“老屯长,您说的那最后一间危房——”木哥指了指废墟最里面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房子。
“对,就剩它了,都废弃几十年了,据说是民.国初期哪家建的祠堂,后来那家人举家迁走了,就不再有人打理,解放后成了公产,不过屋子太小,而且下面有地沟经过,屋里潮气很大,也就没做大用,一直空置着,谁想到现在它倒折腾起来了——”
“那当年宫队长——”木哥问。
“哦,那年小宫就是在这地方转了半天——每个房间好像都看了看,当时就是叫我在外面等着——”屯长回忆道,想了又想,突然一拍脑门,“对啦,我记起来啦——他在小祠堂里呆的时间最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