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求你了!救救我娘!”少年拼尽了全力磕着头,额头见血:“我以后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战弥江垂着眸,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四周还有别的窃窃私语的声音,以及隐约的哭声。
战弥江终于抬起了头。
他冷静的看着不远处的易国大军。
大军前,二百多妇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看上去格外的醒目。
——像是丧服一样。
少年还在哭。
战弥江抬手,拿过身旁的弓箭。
他的手格外的稳,像是未曾听见这样的哭声一样。
手中的弓慢慢拉满,他眼神冷漠,像一个旁观者那样。
箭离线而出,带着强劲的冲力,精准无误的射入了第五个妇人的胸前。
妇人身形只摇晃了一下便倒在地上,她身后的军阵片刻没停,宛如黑色的洪流将她吞噬。
哭声戛然而止。
少年愣愣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城墙上他最敬仰的将军。
入伍之前,他的母亲告诉他,那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那是战神,是保护他们母子,保护业国的战神。
因为战神的存在,所以他们安居乐业,虽然清贫,但不至于流离失所。
而此时,这位战神却亲手射杀了自己的母亲。
业国军中死一样的寂静。
战弥江没有低头看他,只提起内力来。
他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战场。
“我知道你们心里难受,但你们回头看看,在你们身后,是涵阳关!是开阳城!是整个业国!今日若因这二百人破了涵阳关,明日死的便是两千人,便是两万人,便是千千万万业国子民!”他手中长枪直立,身后猩红的披风被风拂起。
“众将士听令!提枪上马!与这帮宵小之辈决一死战!”
孙悯在一旁也挽起弓来,他脸上尤带着泪痕,箭离弓而出,直直的射到一名抱着稚儿的老翁身上。
孙悯跪下响亮的磕了头:“娘,孩儿不孝!”
说罢这句,他擦干眼泪,脸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赤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杀!”
前方,两军终于交战。
那抹刺眼的白淹没于黑和红之中。
.
这场战役打得格外压抑,鸣鼓收兵之时两方都没有半点往常的意气。
夕阳似裂帛笼盖于刚交兵过的战场之上,时不时有人从血肉之间拢起一抹已经染红的白,泣不成声的喊着对方的名字。
战弥江静静的站在城墙上,看着战场。
孙悯刚刚寻回了自己母亲的尸首,七尺的汉子哭得站不住身体。
战弥江没有安慰他。
等到收敛尸体的兵将归来,城门的吊桥收起,城门紧锁,战弥江才从城墙上走下来。
等他下了城墙之后便是一愣。
天色已晚了,那个消瘦的小仙子站在城墙下,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下来之后,她便走上前来,没有嫌弃他身上的血腥味,反而主动伸手抱住了他。
铁盔冰冷,她就这样贴在他的怀中,似乎这样就能将他身上的寒驱走。
“你做的没错。”她轻声的说着:“就算再同情他们,那时候也绝不能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