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日久天长地相处下去,这件事迟早要面对,和光同尘叹了口气,又坐回石桌前。
示意画心将胳臂伸过来,和光同尘取出一方素帕折了三折,覆在她手上。
画心盯着手腕上的帕子瞅了半瞬,忽然冷笑,“先生今日似乎与本座生疏了许多。”
“尊卑有别。”和光同尘垂下眼睫。
“……”画心被他气得一口气差点噎死,“那先生以前怎么不懂呢?”
“从前老朽浪迹江湖,轻狂惯了,如今既然入了无心居,自然要守无心居的规矩。”
“无心居的规矩?”画心皱着眉,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他是因为那夜撞破她与书逸的春宵后,开始嫌恶她了。如今看来……似乎是被书逸威胁了……
和光同尘没再说什么,迟疑了半晌,又将帕子对折了一次,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双指搭在她腕上。
只是轻轻一触,画心立即痛得一颤,手腕上上像被割了一刀般。
和光同尘的手也如被针扎了般猛然收回,瞧了一眼画心吃痛的表情,他深垂着眼睫请罪:“老朽不知轻重,弄疼了王妃,请王妃责罚。”
画心紧绷着的一张脸审视着他,此时她再察觉不出异样,就不是没心没肺,而是愚蠢至极了。
方才的一切虽然生的很快,但是那感觉,画心犹记在心,如同先前他们指尖相触时的痛感一模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画心一遍又一遍抚着手腕,只觉心慌慌,意乱乱。
一时间,她脑海中闪现过许多猜测。
她知道和光同尘有色戒,不能近女色。
难道已经严重到触碰一下她都不行了?难怪他今日总是故意避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画心才回过神来,笑了笑,“看来先生不但是与本座生疏了,就连医术也生疏了。”
她说这话时,笑容极其怪异,望过去的目光似悲似怒似责似怨,直瞧得和光同尘心腔一阵阵冷缩挤压,沉凝压抑,近乎窒息。
他沉默,再沉默。
她凝望着他许久,等不到半句解释,笑容一下子又敛了去,“你走吧。”
和光同尘如得了赦令般,起身就走,急得像是躲避瘟疫一般。
一出院门,他倚着墙,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捂着唇,一阵闷咳。
最后咳出殷红的血来。
凝神看了那块血污很久,他才知道自己竟低估了生别离的药性。
又或者是,倾君墨那小子将这蛊给书逸时,就没安什么好心,已经将药性加强了。
总之,生别离,情愈深,伤愈重。
而他与画心乃是千千万万年的感情,自然是伤入肺腑,痛彻心扉。
听到一墙之隔的院子里的画心同样一阵搜肝刮肺地猛咳时,他顿时后悔莫及起来。
以前他觉得书逸爱的自私,自己爱的伟大。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自私呢?
为了能留下来,竟亲自给她下了这种生不如死的蛊。
后悔,心疼,懊恼,无措。
种种情绪复杂地纠缠在一起,如乱麻般,堵在心口,盘绕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