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何必?
回去的路,总归是更轻快的,一想到要回家了,能安安稳稳的在营房的床上睡上一大觉,士卒们脚底下就走的快不少。
而且他们还寻思着,说不得大人这次回去之后还会给放假,那就最好不过。
而伤病员都被安置在空出来的几辆大车上,队伍前进的速度也不会被拖累。
第二日傍晚时分,比去的时候要臃肿了好几倍的队伍,终于是回到了磐石堡。
……
远远的瞧见了磐石堡,士卒们都是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他们是流民出身,原先的家乡要么是因为连年的自然灾害,要么是因为流寇过境的洗劫,都已经成了近乎于一片废墟的所在,绝大多数人都不认为自己这辈子还能回去了。而当他们在磐石堡安下了家,分了土地,分了耕牛器具等等,定居下来之后,就更是没几个人心里还有这个念头了。
对于他们来说,磐石堡就是他们的家。他们将会在这里生活,耕种,居住,训练,将会在此生儿育女,繁衍生息,将宗族延续下去。
终老于斯。而他们的子孙,也会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此。
平时呆在堡中,整日训练的挺苦,他们嘴上不敢说,但心里却也未尝是没有怨言的。但这一次离开数日,却已经是想念的不得了,想念营房里头温暖舒坦的大通铺,想念食堂中那丰盛的饭菜,甚至,还有些许想念那繁重的训练。
过了桥,踏着平直的田间道路一路向前,当瞧见了磐石堡南门那巨大的城门时候,不少人心里都是发出一声感叹:终于回家了。
一路走来,也是疲累,再加上今日早晨起了一个大早吃完早饭之后,中午就歇息了一刻钟的时间便是赶路,根本就没吃中午饭,是以这会儿都是饥肠辘辘,饿的心急火燎的。
只是盼着赶紧回去,吃顿饱饭,然后回到营房中大睡一顿。当然,若是吃完饭之后还能去澡堂子里泡个热水澡,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会儿虽然已经是傍晚,但还有一些百姓正自在田间忙碌着,尚未回家。
这会儿开春,田间正是要开始忙碌的时候,不少百姓也是辛勤的紧。他们许多都是一大早就出来,然
后带着干粮,到了饭点儿便吃着干粮就清水,好歹也是能凑活过去。对于这些百姓们来说,瞧着田间的庄稼茁壮生长便是打心底儿里高兴,欢喜的什么似的,受点儿苦是不算啥的。
钱一川的浑家郑氏便是这些辛勤百姓中的一员。
她抹了抹汗,直起腰来,微微的喘着气。只觉得腰肢一阵酸软,她用手轻轻地揉了揉,但感觉似乎没什么用。远远的瞧见了那长长的行军队伍,她心里顿时便是有些慌张了起来,忽然说不出的焦虑,赶紧踮着脚尖儿,极目望去。
只可惜离得挺远,而且这会儿天色也暗了,远远地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个士卒的轮廓,面目是瞧不清楚的,更别说把钱一川从这些人里头寻出来了。
瞧了好一会儿,眼睛都看的酸了,郑氏终于是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方才踮着脚,抻着腰,这会儿她又是感觉一阵腰酸。
她强自把心中的慌乱给压下去,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摸了摸已经隆起的肚子,笑骂道:“你这小东西,可把你老娘给害苦了!”
虽然是嗔怪的话,却满满的都是笑意。
她已经怀孕有一阵子了,早就已经显怀儿。钱一川本来是不让她下地的,只说有什么活儿,等自己回来再干就是,大不了起早贪黑一些,不过是受点儿累而已,却不能让郑氏和孩子有什么差池。
毕竟夫妻两个,对这个孩子,都是极为期盼的。两人本来有孩子,而且还不止一个,但这些孩子都已经糟了不忍言之事,正因为如此,夫妻两个把对那几个死去孩子的感情,全都倾注到了这个还未出生的娃儿身上。
但郑氏也不是第一次怀孕生娃了,算上小产和夭折的孩子,她这已经是第六次怀孕了,经验丰富自不待言。
她知道什么时候是关键时刻须得好生注意,什么时候基本上已经稳固下来可以胆子大一些了,所以郑氏还是照常下地,只不过钱一川回来之后她不敢告诉自家汉子就是了。
“娃儿,你爹出去打仗了,看样子已经回来了,董老爷仁义,定然会放假的,到时候咱娘俩儿,就能瞧见他了。”
郑氏低低的说着,眼神儿就有些痴痴的,忽然眼泪便是簌簌的掉了下来,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慌乱,难受得紧。
大军出征去打仗的消息,整个磐石堡上上下下哪里有不知道的?毕竟大军又不是悄悄出去的,多少人都看见了?一听说要打仗了,那些家中有人做了兵丁的,都是担惊受怕,生怕当家的会后就再也回不来了。他们虽然不全都是军户出身,但九边重地,军户极多,许多百姓当初身边就有不少军户,每每是打完一仗,村子里就多上几家孤儿寡母,这等事儿,见得多了!
郑氏也不例外,心里也是畏惧担心的要死,这两日晚上都是做的噩梦,梦中都是那等惨不忍睹的画面,让她每每梦中惊醒,都是失声痛哭。
董策骑在马上,腰板儿挺得笔直,目光在路边田地里正在耕作的百姓身上扫过。远远的瞧见了他身上那一袭大氅,离着路近的百姓,便都是不顾肮脏,纷纷跪倒在路边的田里,磕头跪拜,直到董策过去,方才敢抬起头来。
瞧着这些百姓,董策叹了口气,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