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来拉拢江北三镇,自然得出血,给拿银子拿粮饷好好养着,这银子粮草哪儿来,当然是自江南各地收刮了,被强行摊牌到各县。
可问题是东林党叫的响,真拿银子时候一个个又是舍不得了,就着松江县,超过九成的土地是输于钱,杨,柳,赵几个大世家的,他们门中官员甚多,是免税的,剩下十分之一的土地全饿死也拿不出史可法摊派过来的军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积年的老绍兴师爷,遇到眼前的景象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是满脸陪笑的来找他的东家了。
可惜,他来的时候很不巧,刚好一肚子火,县令龚浩是直接没好气的哗啦一杯茶泼了过去,老师爷赵进话还没说完,被这热水是结结实实的喷了一脸。
泼了茶水尚且没解恨,龚浩还破口叫骂了过去:“本官正策应朝廷大事,这点钱粮谷物的小事儿也来烦我,要你这卑贱下吏有什么用?”
“自己看着办去,办不了,就收拾铺盖走人!”
“是!东翁教训的极是!”
还真是职业道德,茶叶顺着肥乎乎的脸上往下掉,这老师爷愣是没擦,又是点头哈腰笑着退了出去,然而刚把门关上,他的脸情不自禁的阴沉了下来。
人又不是机器,谁没有尊严和脾气?这真是叫赤裸裸的打脸了!脸色阴郁的直接回了签押房,可看着桌子上的账本,他的脸色再一次拉哒了下来。
百姓无粮,大族还碰不起,叫他自己解决,他拿什么解决?
就在赵进也一筹莫展的时候,冷不丁门口却又是传来了敲门声。
“师爷!刚才来了个小斯,送上来一封信,说是您旧交东乡刘翁的手书!”
跟了董其昌,师爷届,刘伯涛也算是稍稍混出名头的,听着这个报名,赵进是情不自禁叹一声气,挥手说道:“拿进来吧!”
要是在龚浩这儿实在混不下去,去找他这位老大哥碰碰运气也是个办法,以董家的势力,谋个县令易如反掌,而有县令肯定必不可少他这样师爷,嘀咕着,赵进慢悠悠的拆开了手书,然而仅仅看了两眼,他的眼睛就直了,旋即越往下读越亮,读到最后,他干脆皮球那样的站了起来。
这老师爷也算是个果决之人,背着手转了几个圈儿,印章往桌子上一丢,旋即他是急促的溜出了县衙。
“翠儿,带上孩子,收拾点细软,咱们要赶紧上路,要快!”
…………
第二天一大早,龚浩简直像个巧克力火山蛋糕那样,一肚子火气阴沉着脸猛地踹开了县衙签押房大门,愤怒的咆哮着。
“一点钱粮到现在没解决,还得赵大人找到本官头上,你这师爷……”
“人呢?”
看着空空如也的签押房,龚浩差不点没气晕过去,旋即又是气急败坏的对着捕头嘶吼了起来。
“李捕头!去赵师爷家,让他赶紧来见本官!”
“遵命,老爷!”
几个捕快屁颠屁颠出了县衙,可片刻之后又是悲催的回了来,无比无奈的一抱拳。
“老爷!赵师爷也不在家,看他家,好像收拾了一圈,搬家了!”
“跑了?”
龚浩再一次不可置信的叫嚷出声来,旋即他是气恼的再一次摆手。
“派人去曾家,告知他们介绍的赵师爷跑了,本官要让他在官场上再找不到活计!另外让曾家,再给本官赶紧推荐过来俩师爷,要顶事儿的!”
“遵命,老爷!”
捕快们再一次点头哈腰,一肚子站队的焦虑,龚县令转眼又把这县衙的琐事扔到了脑后,反正破落文人有的是,过两天自然有人来收拾烂摊子。
谁知道,这个过两天,竟然成了永远!
咣当一声,史可法派来征收钱粮的李大人是愤怒的把印章砸在了桌子上,咆哮着怒吼道。
“松江县,阁部大人半个月前就下令,到现在钱粮无着!你这县令莫非当腻歪了不成,要抗命不遵?”
“大人息怒,喜怒!小的这已经派人征收了,这两天,两天之内就把粮草给送上!”
“就两天,再见不到粮食,本官旋即把你革职查办!”
吓出了一身冷汗,身上肥肉都好像瘦了半斤那样,后背汗珠子直冒,目送着李大人出县衙,他又是无比悲催的咆哮着。
“曾家那面还没有消息吗?找个师爷那么难?”
和他脸色一样成了苦瓜脸,李捕头同样悲催的说着:“还没消息,老爷这几天邪门,有点头脸的师爷都不知道聚哪儿去了,曾家说已经派人去绍兴,湖州那面找了,最快,也得下个月!”
“下个月!”
平时不是吟诗作对就是吃喝玩乐了,对这些钱谷刑名一窍不通,看着满屋子账本,一时间这龚县令差不点没疯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倒霉的还不知他一家,沿着长江六十多个县,四十多个和他差不多,扬州方面,不少大盐商大铺子也是忽然人去楼空,让盐商们都是一阵手慌脚乱,忽然间江南本来繁盛的下层人才忽然凋零,离开师爷,连道都不会走的fēng_liú名士们第一时间把地方政权乱了个一塌糊涂。
其中遭遇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扬州督军的史可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