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内蒙古6年后,大姐再次回到这里,她住在我们那个空了很久的卧室中,不爱出门约朋友,也不和家人聊天,整天对着电脑,只听得到她手指敲击键盘的噼啪声,还有qq聊天的里频繁传出的消息提示音,除了吃饭喝水和上厕所,她几乎不迈出卧室门。
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大姐能够回来,这其中的原因,有一半是她累了,还有一半是我和妈妈的“强势劝返”,因此,她或许还有一些不开心,甚至有些许的后悔,我们静静的等待她自己想通,不去干涉她,就连总认为聊qq是“玩物丧志”的爸爸,也不理会大姐的这种反常,甚至,他还悄悄告诉妈妈,恢复高考那一年,信心满满的他最终没有走进考场,错失了人生中最好的一次转折机遇后,他也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了一整个夏天的书,什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三国演义》、《在人间》都是那个时候读的,而我平时严厉的爷爷,那时也对他宽容了很多。
开始时我们都有耐心,以为大姐对着qq聊上十天半个月的,自己就好了,没想到两个月后,我大四的寒假都开始了,她依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冲着电脑傻笑,和大家吃饭时,总是板着脸一声不吭,急急的吃完就回房间了,不帮忙打扫收拾,也不理爸妈。我已经隐约的感觉到爸爸在克制着自己,让自己努力的去理解大姐,为了让家里的气氛活跃一些,我经常在饭桌前唱独角戏,给爸妈讲学校里的事情,告诉他们小艳现在有了男朋友,就知道和人家腻歪着,也不和我去爬山了,爸妈一边听着,一边眉头紧锁,显然心思完全不在我说的话里,他们在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才让大姐变成这个样子?
终于,爸爸还是忍不住了。
那年腊月二十三过小年,赶上了周末,二姐和姐夫也回来了,弟弟也难得没出去约会,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包饺子,家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在屋里工作的爸爸被我们的说笑声吸引,也出来洗手坐好,准备融入我们的谈话中。可一抬眼,爸爸瞥见了我们卧室里的大姐,她背对着我们,冲着电脑打字。这种全家团聚的时刻,一年也没有几次,爸爸希望大姐也能出来,和大家一起坐坐。他说:“莲子,快出来包饺子,一家人都在这干活,你干嘛呢?”
大姐答应着出来,洗了手,默默的坐在餐桌拐角,低着头包饺子。原本还说笑的我们,不知怎么都沉默了,大姐自带的那种磁场,好像要把大家都吸入到一个冷漠模式,没有表情,更没有喜怒哀乐。
爸爸一下子突然烦了,他把手里的饺子皮随手扔到桌上,对我们说:“朵子现在和大伟结婚了,你的工作稳定,变数小,我也不用太操心;缎子你过了年就该找工作了吧?想好要干什么了没?”
我知道他是想拿我引个话题,但我还是要认真回答:“我们学的专业就业范围还挺广的,我们班里的同学多数倾向于银行,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到开学就要先回去,参加那边中国银行的一个校园招聘,试试运气吧。”
爸爸点点头,又说:“你还没毕业,机会多一些,你大姐就难了,这次回来到现在也不找工作。”爸爸转头看向大姐,他问:“莲子,你自从回来也没和我说过你的打算,过完年你也该去找份工作了,要不然就来给我当资料员吧,你觉得呢?”
大姐低着头包饺子,像是在想什么,不说话。我感觉爸爸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随时可能会发火,我用胳膊碰碰大姐,让她回答下爸爸,大姐只轻轻点了下头。
爸爸说:“你要是有什么工作上的想法,或者自己想做点什么,哪怕是想做个小买卖呢,你总要出去才行啊,整天在家里闷着,那个电脑是能吃能喝?电脑里的人有mí_hún术?有什么你就和我说,和电脑里的人说不管用。”
大姐依然低着头,她把肉馅放进饺子皮里,一只手拖着,另一只手合上面皮,两边一下一下的捏好后,又重新捏了一遍,捏出一排花边,这个饺子托在她手里,好像被捏了好久好久,全家人都不说话,等待大姐开口。我觉得她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她下一秒也许会反驳爸爸为她安排的资料员工作,或者会说早已想好了以后要做什么,又或者,她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要些钱,去开个自己喜欢的小店罢了。可没有想到,大姐沉默了一会,她抬起头对大家说:“我要结婚!”
“结婚!”我惊呼:“可是你结婚对象是谁啊,你不是在上海没有男朋友吗?才回来两个月就要结婚?”
大姐说:“我就知道我说了你们也不会同意。”
在厨房里擀面皮的妈妈也快步走到餐厅,手里还拿着擀面杖,她说:“你和谁结婚?我怎么不知道?”
大姐说:“朵子都结了,我为什么不能结?过完年我就快27岁了,你们不是怕我嫁不出去吗?”
爸爸说:“不是不同意,你总要让我们知道是谁吧,总要让我们见见吧,再说了,你说的简单,对方是什么人?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父母是做什么的?这些你都知道吗?”
大姐说:“对方是个西餐大厨,我们qq上认识的,还没见过面,本地人,我在上海时就和他加了qq。他是独生子,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我们已经聊过了,过完年就准备结婚。”
“这也太荒唐了,连面都没见过,你怎么就敢和他结婚,他是个骗子怎么办?”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