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们进厨艺课堂,最开始是被谢籍锅边灶台的景象给勾进去的,开国君王,一代明主,居然扎着白围裙在那认认真真被烟熏火燎着,简直没法想象。这位的功绩,虽然从显少为人所夸耀,但这位的功绩可是实实在在的,不为人所夸耀,是因为他千秋功业如同案板上的排骨,根根分明,块块清楚,如此,何需rén dà废笔墨。
学子们进去时,厨艺课堂上飘着煎鱼的香气,鱼皮已被煎得微微焦黄,却不是在锅里煎,而是一块石板,石板透着被油浸润的光泽,除鱼还有山菌,独特鲜香伴随着油脂香气,在空气曼妙地跳着舞。谢籍不时将山菌翻面儿,烤至喷香的山菌摆入蔬菜叶片垫底的长方形甜白瓷盘里,四溢的热气令人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谢籍也不招呼他们,只命人把盘子摆到前边一长溜木制案板上,另外留出一份来叫人送去给邰山雨。学子们忽然觉得,他们好像知道了堂堂一代开国帝王,为什么沉迷于烟火缭绕的灶台那是因为有人欣赏,且欣赏的那个人恰好是心上的那个人儿呀。
学子们也不需招呼,左看看右看看,有胆儿肥的率先出手吃煎鱼和山菌,但有一人出手,接下来便很可以预料了,鱼肉外边有点焦脆,香气扑鼻,里边入口鲜甜,汁水饱满,一口下去,舌尖有奇异的芳香扩散开。邰山雨这样吃过见过的现代人,都被谢籍的手艺彻底征服,何况如此年轻如此天真的少年郎们。
世间有不热爱美食的人吗,也许有吧,但会因为香气被吸引进厨艺课堂的少年们是必然无比热爱美食的。没要谢籍开口询问,他们已经你一言我一言开始讨论奇妙香气的来源是什么,怎么才能保持外表焦脆内里细嫩多汁,才能产生在舌尖炸开的芳香物质。
谢籍:“是夷人带来的一种香料。”
邰山雨闻香而来时,谢籍已经和学子们因为美食打成一片,邰山雨身后跟着端空盘子的宫人,也不再进去,只站在门边满心欢喜地注视着:“算了,不吃啦,回头叫九哥单给我做。”
印度商人带来的干柠檬香茅草不多,不过因为知道天朝上国的人爱走到哪儿就把能食用的食物种子收集到哪儿,香茅草种子发出来的植株会不如根茎发出来的,商人直接带了盆栽来,当然,也是商人自己喜爱香茅草的气味。中原大地上有的是土生的茅草,柠檬香茅草除富含香气和挥发油之外,并不比茅草精贵什么,是极易生长种植的植物。
“得叫农庄把香茅草种好,香茅草煎鱼很好,跟鸡肉也很搭。”邰山雨说着,叫宫人把盘子送进去,自己则去西院看女孩子们上手工课。
女孩子们的手工课可有趣了,也不单单是传统的女工,还有各式各样的小手工,做精巧的建筑模型小家具摆件啦,烧瓷器制琉璃啦,用腊梅熏纸做花茶啦,甚至还有做堤坝模拟抵挡洪水的,当然,也有厨艺课。才上几天学而已,女孩子们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里,在这里她们发现世界上奇妙的事情有太多太多。
对于教育,邰山雨其实没有太好的想法,她当然知道现代教育什么样,也没准能照葫芦画瓢,但是她不能确定现代的教育就是最适合这个时代的教育,也不确定现代的教育就是最好的教育制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女孩子们保驾护航,并全力支持谢籍。
烤了小半桶鱼的谢籍一点也不需要支持,他只想躺在屋中的小榻上,他不是累的,是被一群爱好美食,但手艺只到做黑暗料理程度的少年给折腾得心累:“山山,我一想还要继续教他们烹羊烤鱼,就莫明后悔……这课不该开啊!”
少年们多半要比少女们手要糙些,心思也没那么精巧,在学厨这件事上,好些个是一不通百不通。
“爹,他们说你做的菜好吃,我也要吃。”
谢籍:“累了,改明儿再做。”
“我不,大家都吃过爹做的菜了,我都没吃过,我可是亲生的。”谢暄犯熊时,谢籍会咬牙切齿作势要打,打的时候就会说“当初就不该捡你这猴孩子,叫你叫别家捡去”之类的。熊孩子可是受过亲妈关于“我从哪里来”的教育的,才不会因此产生误会,并且伤心自己是捡来的孩子。
谢籍:“赶紧下去,都胖成这样了,还成天吃吃吃,想压死你老子不成。”
扑到谢籍身上的熊孩子才不管,用力墩两下屁股,威胁他爹道:“不给我做就不起来!”
这小混蛋真是揍揍不怕,骂骂不跑,犯起熊来谁也制不了,谢籍一个翻身把小混蛋压倒:“小混蛋,还想吃老子做的饭,看看肚子上的肥肉,我看该把这里割来吃掉,你看是红烧好还是白煮蘸蒜好。”
谢暄捂住肉肉的肚子,被挠到笑喷,怎么也停不下来:“不要吃我的肉,我的肉不好吃,我们还是吃鸡吃鸭吃羊吧。”
谢岩默默站门边,看他爹和熊弟弟闹成一团,既有不忍多看,想假装不认识这俩人的意思,也有点羡慕:“爹都从没同我这样玩闹过。”
“说这话,你倒不觉得亏心。”长子从小就是个戏多的,成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我爹怎么这么爱我”,“这么爱我的爹我该怎么爱他”,于是折腾出好多事来。谢籍嫌弃是嫌弃,但在宠孩子方面,真可谓一点没落下过。
谢岩闻言笑开怀,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仍旧认定他爹爱他爱到不行,也就比爱他妈少一点而已。
熊孩子见势不好,假假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