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籍乍登基,有些硬骨头还是需要时间去啃的,不管是人是事,总有些是得费点辰光去消化的。眼下,消化得差不多,对于打江山的初衷都只是为小青梅的陛下来说,好容易能抽出点工夫来得用来干嘛就不用多赘述——当然是用来追求小青梅呀。
实话说,一路从宫门到邰府门前时,谢籍略略回顾了一番自己的心路历程,感觉自己也挺不容易:江山都打下来了,结果小青梅不干,简直千古奇冤。
路上,碰到下衙的邰爹,谢籍稍稍委婉地表述一番心路历程,邰爹原本想端着臣下的姿态的,被这样一弄,哪里还端得住,愣是当着谢籍的面儿就笑得直不起腰来:“陛下,下官得说一句,您要是把打江山的工夫都用来追求女郎,只怕这时候孩子都能满地打着滚撒泼要上房揭瓦了。”
关于这个,谢籍也不是没想过,恰到巷口,谢籍率先下马,牵着马和邰爹一左一右往巷子里进。见左邻右舍,还都熟门熟路同人打招呼,跟左近人家熟得就同自己家左邻右舍一样。
左邻右舍们脸上都有片刻迷惘,待再看到陛下已经拿糖果逗完他们家小孩儿,便不由齐齐失笑,看来虽已是天子,谢九也还是大家伙儿常见的那个谢九。并不曾姿态高高在上,但却也不像从前那样,让人能张口便随意调侃。
这个度十分微妙,并非谢籍刻意为之,而是随心所欲而来。对国事朝事,得有章有程,有方有圆,私下里,谢籍和从前不是没有差别,但总会让人生出一种“这还是从前那个谢九”的感慨。
邰爹:闺女说得没错,要死,这混蛋小子看起来比从前那模样要靠谱上天了,靠谱得我都想回去劝闺女点头答应嫁他。
等邰爹和谢籍走到邰府门口,谢籍已经散出去几口袋糖果,另外还已经和邰爹初步恢复“邦交”到当年哥俩好的程度:“说来,记得五郎昔年曾外放为官,孝满后为何未曾复职?”
“小邰更爱在学院里教书育人,此志颇佳,他亦善此道,便由他去吧。不为官也好,省得一家人隔天南地北,相见无期。,外放为官那两年,一天照三顿念恕着,叫我和她妈也忍不住老犯酸。”邰爹还默默地遥遥想了想长远——倘真有一天,自家闺女当皇后,家无出任高官要职者才真安生。
至于说什么前朝任要职,嫁进宫里的女儿才能受宠之类的,别瞎琢磨,对于亲手打下偌大基业的开国君王来说,不存在!要存在,恐怕这会儿谢籍就不是单身,也没脸来求娶他闺女。
谢籍微笑:我准岳父想事情觉得美时,永远是这副乐陶陶的表情,遇事容易想太多这一点,山山真是和岳父一模一样。
抬脚迈进邰府大门,立马有人往里通传,不多时在水榭里听邰夫人抚琴的邰山雨便揉揉迷蒙的睡眼,打着呵欠说:“妈,他怎么还来,我好烦哟。”
邰夫人瞅一眼没有音律天赋,回回拿她琴声当催眠曲使的邰山雨:“总是你还给他留了余地,当真拒绝得死死的,他今日便不会登门。”
邰山雨:啥?
“我一直拒绝得很死啊,我没有给他留余地啊!”被亲妈琴声培养起来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跑光,邰山雨觉得自己仿佛被一道九天外来的雷劈开了脑仁,也不好说是醍醐灌顶,还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懵。
邰夫人给闺女一个“你自己慢慢瞎琢磨着玩罢”的眼神,便不管她,自收拾了古琴,并吩咐家中仆妇速去备茶水果品,另还得盯着邰爹和谢九,断不许沾一滴酒。关于饮酒,不管是邰爹还是谢九,在邰夫人这里都是惯犯,到家里从来不肯好好喝个茶,而是坐一块就拿酒当茶水吃。
“我留了吗?”邰山雨问她身边侍立着的使女。
使女笑而不答。
邰山雨是一个沉默等于默认的现代穿越者。
然后……
“要糟。”
“没拒绝死,还留余地,说明我的心不是一点波动没有。我这辈子长这么大,也就这么一次,答应吧,日后宫禁森森,谁知道会碰上什么鬼,不答应吧,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另一个人,叫我念生意动?”
“怪就怪他为什么要去打江山,披皇袍。”
“唔,说到皇袍,居然不是黄色的,是黑色的耶。”
“那我到底是想太多的时候就已经……还是因为想太多才……”
不管怎么样,感觉都不是很美好呢。
使女:小姐,也许这两者之间并不存因果。
“哎呀,我好烦啊,谢九好烦啊,我妈也好烦啊!”不指出来,让她傻傻的就这么耗下,耗到其中一个彻底缩回壳里去不好吗。现在好了,可把她给愁死啦。
谢籍:“这却冤枉我了,我何曾烦扰山山。”
邰山雨幽怨地盯着谢籍,整张脸上写满“你好讨厌,我拒绝自己可能对你心动的一切可能”。
对这写满的,谢籍未必能全读出来,不过女郎的嗔怪,他还是感受到了:“山山今日的妆面甚美。”
“是嘛,我妈今天亲手给我画的,是新琢磨的妆面,叫秋月。是不是感觉特别明亮,像是秋夜的圆月在脸颊上生晕光一样,我特别喜欢这个妆。”邰山雨在这方面,狂热不下于洛阳女郎们——每次都能在亲妈手底下看到自己美出新高度,心里超爽的好嘛。
谢籍:看吧,一下就顾不上讨厌了。
“山山学到了三成不曾?”
“别提这伤心事啦,我至今半cd没学到,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