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的主意,倒是让邢霜觉得自己以前想错了。她光想着有的人适合出国,有的人不适合。可却忘了,这思想上的差异,也会导致矛盾。
“你当真觉得,出去一趟会有改变?”邢霜还是不放心道:“也有的人不适合外头的生活,出去了活生生把自己憋出心理病来的。”
王熙凤笑道:“太太说的我可没见过,至少咱们家里,可不会这样。别看三弟老实,该圆滑的时候也足够应付那些西方人了。英莲就更不必提,说话做事,哪一面不是周周全全。
“太太说的那种人,只怕是勉强攒了些钱出去,在外头又要担心生计,又要担心语言不通交际不行。
“若是别人我也不敢保证,可三弟和弟妹都是打小围在太太身边的人。太太什么气势什么胆量,他们就是学不会,看也看进去了。
“再说太太也小瞧我那弟妹了,她心里明白着呢,只不过嘴上不说罢了。”
邢霜噗呲一声笑道:“你又知道了?她打小在我身边长大,我倒不如你了解她。”
王熙凤得意起来:“说了解,我自不如太太,不过她心里头咋想的,我倒是略知一二。她自怀了身子,我可没少过来,陪着她的时间,不说十日有七,也是十天里头占了一半了。”
邢霜也知道,像她这个年纪,英莲是没法跟自己说心里话的。倒是王熙凤那个年纪,跟英莲差的不多,比自己更容易打开英莲的心扉。
所以王熙凤能说出这话,只怕不是夸海口的。
那么看来,自己就真的要考虑把次子两口子送出去了。
只是家里总不能一直往外送人,这越送越多,大房都空了,别人总会奇怪的。
姑娘们倒可以拿外祖母当借口,说是陪着外祖母去了。
这次子两口子就没法拿这个做理由了。
“这事以后再说。”邢霜摇了摇头,把这烦心的事丢到一边,对王熙凤道:“你表妹那事,你怎么看?”
王熙凤认真想了想道:“太太若真问我的主意,只怕我说出来,太太要恼我。”
邢霜一怔,问:“你是怎么想的?”
王熙凤眼睛一眯道:“我这人脾气不好,他若不念恩情,那便让她知道没了这份恩情,她会是什么下场。”
邢霜半天还没反应过来,王熙凤见状又说了句:“她如今有这心思找太太晦气,无非是家里太平静了。待她自己焦头烂额了,看她还有什么空闲来作死。”
邢霜这下明白了过来,抽了抽嘴角道:“这事儿,可不好做。”
王熙凤见太太明白了,又道:“这事儿可不需要太太来做,那些人不敢再找她的麻烦是为什么,还不是看有保龄候和大将军府给她撑腰,不好得罪罢了。
“如今只需让他们知道,她自个作死,弄得两家关系僵了,不必谁来开口,他们会放过这么大一块肥肉?”
邢霜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却忘了,之前你舅舅官职不大,这才让他们有肆无恐。如今你舅舅可非同一般,他们那还敢造次。”
王熙凤嗤笑道:“我舅舅再好,二姑妈也早就出嫁。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我姑父没了,家中财产本也是薛家的产业,又关我王家什么事情?外人还可道一句‘看不过他们欺负孤儿寡母’,可偏偏我舅舅这样嫡亲的关系,才不好插手。
“母亲没见,之前我大姑妈回去,不也没讨着好?便是因为关系近了,才越发的不好出面。”
邢霜叹道:“这又是何苦,我倒不是可怜她,只是她若真的又被旁支欺负,你大姑妈哪里会放任不管?到时她求到我这里来,或是老太太那儿去,你叫我们管是不管?此事罢了,切勿再提,害人之心不可有,免得害人害己。”
王熙凤顿了顿,见太太当真不喜欢这个法子,便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可邢霜万万没想到,薛家还是闹起来了。不过那都是年后的事了。
只是年前上香时,薛家果不其然没能出席,贾母好似也不想再理她们,绝口不提一个薛字。
就这么一直到了过完年初三,这一日按理是贾家开门宴客的日子,邢霜正接待着官太太们,金钏急匆匆的进来,朝着邢霜使了个眼色。
邢霜愣了一下,笑着周旋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出屋,走至廊上金钏便凑了过来,在她耳边悄声道:“薛家出事了,听闻薛家几个旁支又找上门来,说是薛姨太太占着族中财产不放,导致薛家上上下下连年货都置办不起。”
邢霜一怔,顿时恼火起来,对金钏低声回道:“去子爵府把二奶奶叫来,再叫人去薛家打探打探,看是个什么情况。若是薛家的人蛮不讲理,便先把宝姑娘接过来。”
金钏嗳了一声,赶紧出了院子,邢霜这头也心思重重无心待客,再看屋里还在笑着与人说话聊天的王氏,邢霜一肚子的话都不知怎么跟她说。
好容易待宾客散去,金钏也回过话了,邢霜找了个机会,拉了王氏回直节堂,把薛家的事告诉了她。
“你也别急,这儿可是天子脚下,他们又再大的委屈,也不敢把你妹妹和宝丫头怎么样。只是蟠儿可能要遭罪些,听说当场被绑了,要押回金陵祖籍去。”
王氏闻言却出乎意料的冷哼了一声,缓缓道:“那是薛家的事,我要管也管不着。往日管了,又有何回报,还不是一腔真心丢在湖里,沉个底儿就没了?”
邢霜怔了怔问:“宝丫头你也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