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斯和张杨二人都没有理会自己,韩洪脸色一沉,不由得轻哼一声。
食室里面的仆役见有人进来,连忙将饭食奉上。
李斯定睛一看,这食室里供应的饭食不仅有热汤、粟饼、菜蔬,甚至还有肉脯!
果然不是一般人就能来食室就食的,若是学馆里所有的弟子都来食室吃饭,按照这个规格的话,花费可是相当多的。
张杨在学馆多年,跟在荀况身边,其身份早就不仅仅是荀况的弟子了,还帮着他打理学馆的很多事务,所以他自然应该有资格。
而韩洪则是拿钱砸的,相当于花钱在这里了,荀况没有理由拒绝。
相反李斯,既没有老资格,也没有钱财供奉,他能够来食室就食,凭的就是自己的本事。
写了一手好字,学习也非常的刻苦,任何老师都喜欢这样的弟子,荀况也不例外。
饭食都盛放在各种土陶器皿之中,李斯和张杨两人吃的不紧不慢。
子曾经曰过:“食不言,寝不语。”意思就是吃饭和睡觉的时候,不要说话,这是做人的基本礼仪。
荀况作为当世大儒的代表,自然教授过儒家的经典,所以李斯和张杨吃饭吃的很是安静。
只不过对面的韩洪似乎不敢寂寞,一边吧唧嘴,一边慢悠悠的说道:“这食室的饭食倒还过得去,只是这器物也太寒碜了,还是自己的漆器好用。”
漆器?
李斯听到这两个字后,心中有些好奇,抬起头来,朝韩洪的几案上看去。
果然,不同于他和张杨,在韩洪身前的几案上,摆放的是各种各样的漆器器皿。
这些漆器的外形,大都是仿制的土陶器皿,表面漆了一层乌黑锃亮的黑漆,上面还有红漆勾勒的云纹线条,虽然不复杂,却也是多了一层颜色。
中原梁宋之地,传说有种“千树漆”,质量上乘,宋国也是漆器制作的手工业中心。
据说当年的庄子,便是在宋国当过漆园的小吏。
张杨显然之前就知道韩洪喜欢摆阔,经常炫耀自己的家世,吹嘘自己的富有。
众人虽然知道韩洪有时候是夸大其词,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韩洪确实比他们富有的多,所以也就无人反驳。
今天李斯驳了韩洪的面子,他这是要找回场子,好让李斯知道与他的差距。
韩洪拿起一个黑漆小碗,对李斯说道:“这些漆器可是当年在郢都时,花了大价钱定制的,你看着花纹,是否精美非常,我是十分喜欢的。”
对此李斯也不得不承认,漆器确实比较珍贵,好的漆器,其价格堪比黄金!
当然,那并不包括韩洪身前的那几件漆器。
韩洪见李斯没有说话,嘴角一扬,说道:“这样精美的漆器,想必上蔡县是没有的吧,尔今日也算是大开眼界了,嘿!”
李斯眉头一皱,这韩洪不仅喜好吹嘘,话中还暗带讥讽,让人听了十分的不舒服。
旁边张杨听后大怒,反击道:“你除了会吹嘘这几件漆器外,还有别的东西吗?”
韩洪听了,很不在乎,笑道:“我不用拿出别的更加精美的东西,就这几件漆器,便是尔等所无法具有的。”
李斯拍了拍要发作的张杨,笑道:“你这漆器确实要比土陶精美,但要说让在下大开眼界的话,还是差了许多。”
听了李斯的话,韩洪脸色一变,他这十分珍爱的漆器,李斯竟然拿来和土陶比,简直是岂有此理!
而且李斯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他这几件漆器竟然入不了对方的眼,简直是狂妄至极!
韩洪冷哼一声,道:“不知李兄见过何等精美的漆器,不如说出来,也好让在下长长见识。”
在韩洪看来,李斯从上蔡那个小地方来,平时又是拮据非常,那里见过世面,恐怕是为了面子,故意放出了大话。
只要李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韩洪便有理由进行攻讦,那以后的日子里,李斯见了自己就会抬不起头来。
就在韩洪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的时候,李斯开口说话了。
“我为上蔡仓史,曾到陈郡缴粮,有幸参加过公族昭氏举办的一次飨宴。”李斯答道。
昭氏乃是楚国公族,与楚王同一个姓,都是姓芈,不同的是,现在楚王为熊氏。
昭氏相传为楚昭王之子坪夜君子良传来下来的一支,楚国的许多名臣,如昭奚恤、昭鱼、昭雎机昭阳,都是这一公族的重要代表人物。
而李斯所提到的陈郡昭氏,虽然不是嫡系,但其尊贵、富裕,也不是韩洪能够比拟的。
韩洪自然是听说过陈郡的昭氏,不过他还是认为,这是李斯杜撰的,便揶揄道:“这可无人能证实,你还是说说见过的精美的漆器吧。”
韩洪认为,那些精美的器物,没有见过的人,是无法描绘出来的。
然而,李斯真的是见过。
李斯微微一笑,拍了拍身前的几案,说道:“首先见到的,自然就是那酒案。”
“酒案也是漆器?”韩洪一惊,这可是大物件啊。
李斯不理会韩洪吃惊的样子,反而对身边的张杨说道:“那酒案的案面是由整块木板雕凿而成,阴刻云纹并加彩绘,四角乃是饕餮图形,四腿乃是麒麟之蹄。全身以黑漆为底,彩绘花纹。张兄,你以为比那黑漆小碗如何?”
张杨听了,哈哈一笑,道:“如此一比,犹如皓月比之米粒之珠了。”
韩洪此时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没想到李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