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部队出了成都,舒国平、孙洪、贺曾柄等人率领步兵赶路,朱平槿和廖大亨等人则带着骑兵脱离了大队,向金堂怀口镇赶去。
怀口镇的姚玉麟和当地一众士绅在沱江码头上列队,准备欢迎蜀世子和廖巡抚莅临怀口。然而等到天黑,载着世子和巡抚的官船也不见踪影。原来朱平槿和廖大亨并没有走水路,而在王庄向导的引领下,从金堂县赵镇以南地区,沿着沱江右岸的羊肠小道,骑马穿过了金堂小三峡,神不知鬼不晓地从背后进入了怀口镇。
朱平槿选择陆路,一是因为随行都有马;二是没有足够的船。
川西的船舶不少,但是部分大型船舶跟着钦差下了江南,部分船舶载着移民到了泸州,五万石军粮的运输也要占用很多大船。各县护庄队参战连集结于金堂赵镇整编,则需要更多的船舶运输。除了从淮口姚玉麟手中搞来的沱江船队和王府的岷江船队,朱平槿并没有试图垄断船运业。蜀地经济要全面发展,物流业要先行,垄断不是好主意。船运业当然要发展,大型的造船厂也在规划中,但他更关心的是军事运输,王府掌握的船主要以满足前线需要为度。
到了怀口镇,朱平槿没有休息,连夜招见了两人:刚到怀口等待老婆到来汇报工作的政务司副总理兼绵潼总庄管事李崇文及副管事邱瑞光。自从陈有福和罗监军的护商队过境之后,邱瑞光职务的提拔速度,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邱大管事在官场上长袖善舞的本事,也有了更大的施展空间。
绵潼总庄原辖潼川州北部的中江、射洪、蓬溪三县和成都府绵州所辖罗江、彰明县(今江油彰明镇)一州两县。近期贾登联部向保宁府调动准备参与进剿,便干脆将潼川州城(今三台)及所辖之盐亭县一并移交王府,以换取更多的助饷。后来王府又将龙安府及所属之平武、石泉(注一)、江油三县,保宁府之梓潼县等王庄划至绵潼总庄,这样一来,绵潼总庄的辖区就有了一府、两州、十县,成为蜀府王庄中首屈一指的大庄。地域覆盖朱平槿前世的绵阳全部与德阳、遂宁一部。总庄驻地,也由原来的射洪县北移至条件更好的绵州。
绵潼总庄由西到东,形成成都北面的屏障,价值突出。绵州,地处川西三大冲击平原之一的涪江平原中心。潼川、江油、彰明、射洪一州三县,则地处涪江两岸,涪江的重要支流中江(凯江)流经罗江、中江两县城,盐亭和蓬溪两县也在涪江支流之上。龙安府的治所平武县和石泉两县,从西、南、北三面接驳成都府的茂州、威州和四川都司的茂州卫、威州守御千户所和松潘卫。而梓潼县,扼守川北广元到绵州的重要通道——梓潼道(今翠云廊)的南端,与北端的剑州(今剑阁)及著名关隘剑门关遥相呼应。
绵潼总庄自崇祯七年来饱受流贼和兵匪的蹂躏。除了龙安府的平武、石泉两县因地处岷山深处,尚能苟全于乱世,其余全部州县均曾为闯献所破。许多城市,包括绵州城皆是两次被占,二度被屠。兼之崇祯年来天灾频发,朝廷重赋苛税,使得这一地区的农业生产受到了极大的破坏。人口大量逃亡、土地大量抛荒,到处一片残破衰败的景象。
恢复生产,保障民生,这就是朱平槿刻意将李崇文这位实干家和邱瑞光这个自家人放在绵潼坐镇的用意。
……
因为要承担大军物资转运和泸州移民的任务,曾经废弃的怀口镇怀口巡检司衙门被金堂王庄整饬一新。朱平槿一到,这里便成了他的中军所在。而年老的廖大亨,被他悉心安排到了姚玉麟腾出来的宅院里,那里当然是怀口镇最好的房子了。
怀口巡检司的大堂上,君臣促膝长谈。
李崇文形容憔悴,却双眼发亮,对朱平槿诚恳道:“绵潼虽然残破,却正为吾辈大有为之处!”
绵潼各地的风土人情迥异,但因有保宁府和顺庆府的两面掩护,避免了土暴子的袭扰,因此安全环境总体较好。流贼过后,士绅富户家财略尽,死伤惨重,势力大减。王府收受投献、包税垦荒,他们不至支持,但也无力反对,因此社会环境总体平稳。地方官府面临流贼土匪的军事压力、朝廷的税收压力,抚台藩司的政治压力,选择和王府合作,是他们无奈中的选择,因此政治环境总体有利。
李、邱两人及时利用了有利的外部环境,威逼利诱之下,在谈好潼川州的税收包揽后,又与绵州知州及罗江、彰明、江油三县达成了税收包揽协议。具体形式参照了雅州模式,但在推动工商业发展上有了更多举措。
如邱瑞光充分发挥血缘优势,将汇通钱庄开遍了绵州、潼川的每个州县。大力推行银钞流通,在税收上对金银等贵金属实施歧视性的措施,增加各环节成本;与机器局的杨能、织造局的刘红婷和主管雅州的曹三泰合作,开办机器制造和织造的分厂,引进茶种茶苗,扩大茶叶种植,与陇南和青海的土司互傕。内部能量巨大的邱瑞光甚至还与火器局的王昆山达成协议,利用绵州以西大山里丰富的天然硝土,在江油的山边建设一个大型的火药制造局。善做烟花的江油县陈家老大,便是这个火药局的管事。
关于朱平槿最关心的农业,去年旱灾和献贼对绵潼民生的影响极大。有些地区的种子粮被抢被吃,加之百姓逃亡,春播时未能及时下种,因此今年大幅减产已成定局。能收的秋粮已经收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