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道,希望世子这次出征,能给他们多抓些俘虏。这些俘虏无需支付工钱,无需支付烧埋银子,也无需回家种田插秧,一个俘虏能当两三个军士使,是最好的工人。如果人手足够,他们可在明年四月前将这条路全线修通。
消除流民,也消除了土暴子的重要来源,这是朱平槿喜闻乐见的。但是人力资源的过度紧张,又会带来过高的薪资成本,不利于刚刚兴起的工商业发展。
朱平槿略一思考,便笑着对小何道,冯如虎最近在川北大竹、邻水两县最近抓了俘虏八千,其中壮丁有约三千。这三千壮丁都可以作价折股,运到这边来修路。道路工程周围的农民非常贫困,挣钱的路子很少,在农闲时节也没有多少事做。如果他们愿意,可到工地上来帮短工,这就是“以工代赈”的法子。
要想富,先修路。目前四川道路修建的计划非常庞大。怀口到回马这条路只是牛刀小试。回马经顺庆到广安、渠县、达州的大道;绵州经成都到嘉定、雅州的南北大通道;成都府经中江、潼川、南部、阆中到广元、巴州、百丈关的川北大道;成都经龙泉驿经重庆、梁山到万县、夔州的川东大道以后要陆续开工。再以后,还要把巴山蜀水的条条道路修通,做到县县通大道,乡镇通小道。总之,护国军打到哪里,哪里便要修路架桥。
可见,一两个道路队、一两年时间、一两万俘虏根本不够。四川道路局不能消弱,还要大力扩充。工程在春季不要轻易停工,要说服军士们留下来,充作看管苦工的工头。
朱平槿还承诺,等到他出征回来,争取再给道路局补充三五千俘虏。三合土路质量不错,但施工效率太低,以后要想法改进,比如用水泥铺路行不行?
世子之言,自然让小何喜出望外。世子说护国军打到哪里,哪里就要修路架桥。以护国军日渐壮大的态势,很可能意味着这路桥将来要修到省外去!
建筑业的行话道:金桥银路草房子。造桥修路是比建房子更赚钱的生意。小何心里一扒拉,顿觉对于几千上万里路的大工程来说,两个军卫的人手过于单薄,或许连看管俘虏的人手都不够!小何立即决定给他爸写信,请他爸出面斡旋,将成都剩下四卫甚至是都司的直隶部队一并拉进来!
有钱大家赚么,赚得最多的还是我们何家么!要想富,先修路,世子这话分明就是针对我何家说的呀!
离开喧闹繁忙的工地和笑逐颜开的小何,朱平槿一行继续赶路,天黑时终于赶到了回马镇。潼川州蓬溪和射洪两县的知县和官绅都在路旁跪迎,欢迎的人群中还有三个远道而来的人:
顺庆王庄的正副管事江鼎镇、李四贤以及西充县的致仕巡按御史李完。
他们三人所来,正是为了西充县的叛乱。
……
四川地处西陲,虽自号文风鼎盛,但实际与江浙荟萃之地仍有相当差距。究其原因,不是因为四川人的脑袋比江浙人木瓜,而是比起江浙之广大富庶,四川要穷困不少。
在大明科举制度下,精英层层选拔,从童生到两榜、从县学到太学,没有百十两银子是喂不出一个进士的。绝大多数的四川读书人,往往受困于家庭经济的窘迫,被迫止步于秀才功名之前。表面公平竞争的科举制度,反倒成了利益固化的制度根源。而朝廷狭隘的文官铨选观念,又进一步限制了很多有潜质有能力的贫困读书人出仕为官。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与“知识改变命运”。没有银子为支撑,两个不同时代的口号,同样沦为一个的美好肥皂泡。
正因为如此,在四川一个县级地区,能同时拥有多名进士高官,从经济学角度分析,定然是个小概率事件
而西充县,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县。
西充县位居顺庆府治南充县之西北,同为顺庆府之直辖县。县域横跨嘉陵江和涪江的分水岭,境内丘陵密布,沟壑纵横,但多为低山浅丘。
西充县属于传统缺水地区,县境内几乎没有一条像样的河流。小河藏身沟谷,细如鞋带、若有若无。县境内也几乎没有大块的便于耕作的田地。长条状的水田分布在沟谷中,依靠屯水和山泉来耕种水稻。这样的自然条件,与嘉陵江边拥有大块冲击平原的南充县相比,那便是天上地下了。就在这个并不富裕的县,却有个地方,能出现一个科举世家,那就是凤凰山槐溪沟的李家。
李家祖姓蒲,因为当了李家的上门女婿,所以子孙都改姓李。李完,字光岳,天启二年进士,官至两淮巡按。其父李友柏,出身岁贡,曾任贵州石阡府(治所今石阡县)推官。其弟李兆,字可见,与兄李完同科进士,官至户部右侍郎。
李家曾与西充县的马、刘、何三家,并称西充科场的四大家族。如今其他三家日渐式微,而李家却如日中天,一门亲兄弟,同科两进士,堪称光耀门楣。
李家出了两位高官,按照地方规矩,自然就是当地最大的地主和最有影响力的士绅。这样一位重量级士绅连夜来访,而且是由江鼎镇和李四贤联袂引见,必然不止是礼节性拜访那样简单。
朱平槿以路途疲惫为名推掉了射洪知县和蓬溪知县的帖子,让他们先去拜见廖大亨。射洪知县李允义各方攀附,人品不堪,但能为朱平槿所用,因此朱平槿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