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世子朱平槿派出自己的私人代表辅国中尉朱至瀚出游荆楚六藩国,其目的,不外乎将这六藩的各种资源收为蜀藩之用。
人口、粮食、金银、技术和更重要的人心,都是朱平槿感兴趣的。
除了已经完蛋的襄王一藩以及崇祯帝的两个亲叔叔惠王和桂王,荆楚其余六藩外加一个涉封于澧州的华阳王都是朱至瀚的目的地。
在荆州,朱至瀚受到了辽藩一系的热情招待,达成了重要的战略合作协议。可惜辽藩失国多年,宗禄不济,除了几千张饥渴嘴和几千颗炙热的心,几乎别无所有;
在武昌,朱至瀚被老迈昏庸的楚王拒之门外,却在宣化王长孙朱盛漷和楚府长史徐学颜之处意外收获了合作的意向。但具体成果暂时也就到此为止。当然,那位懵懂爱情的刁蛮小郡主除外。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天下四大藩王的楚藩拒绝与蜀王府直接合作,只留下了一个联姻的可能性,这给曾经信心满满的朱至瀚以沉重的打击。
他灰心丧气东下蕲州拜会荆王,结果碰运气试手气的赌博之旅,变成了先中奖再掏钱的幸运之旅。
第一代荆王荆宪王是仁宗皇帝的庶六子,宣德四年就藩江西建昌,后来于正统十年移藩湖广蕲州,至今已经整整传了九代十王。
这一代的荆王名叫朱慈烟。万历四十年受封荆世子,天启六年袭封,今年约四十岁。
早被流贼吓成惊弓之鸟的朱慈烟,见到蜀藩使者前来,热情地不成体统。他把朱至瀚请到王府密室,足足诉了两个时辰的苦。
朱慈烟道,蕲州地处英霍山区与长江之间的走廊要冲地带上,与献贼和左、革流贼的老巢英、霍山区近在咫尺。如果流贼下山,须臾则至蕲州。
而蕲州,仅有蕲州卫之兵约三百人。荆王府早已献还护卫,仪卫不足百余。加上蕲州官府临时募集的民壮,全城之兵不足千人。
流贼下山,动辄数万。若无强军一营三千以上,单以蕲州那不足千人的羸弱之兵,绝对挡不住三天。
他很想离开蕲州这个凶险之地,也作了一次大胆而失败的尝试。然而这次大胆的尝试却以惨败告终。
地方官是守土官,想的便是为官一任,守住一方。朱慈烟作为一藩之主,他一跑,就会引发宗室官员士绅百姓的恐慌,大家都会跑。因此地方官两只贼亮的眼睛,一只盯着城外流贼,一只盯着朱慈烟这位国主。
朱慈烟一动,地方官的耳目立即发现。等到朱慈烟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到城门,却发现城门紧闭。州官公服在身,瞪目唬脸,领着大队军士跪在半道。那州官不仅不准他出城,而且明确威胁他。如果他跑了,就以无旨弃国之罪弹劾他!
朱慈烟道,他现在是左右为难,两头害怕。既怕身死国灭亡于流贼,又怕朝廷治罪禁于凤阳高墙。所以他希望蜀藩的使者给出个主意。
荆王朱慈烟的苦恼就是朱至瀚的幸福。朱至瀚一听欣喜若狂,他立即告诉荆王殿下:如果带着宗人嫔妃金银珠宝粮食器物,殿下您永远别想逃出去!
朱至瀚给荆王朱慈烟出的主意是四个字:
轻装潜逃!
朱至瀚解释,所谓轻装,就是把金银珠宝粮食器物等累赘物件统统处理掉,换成汇通钱庄的承兑汇票怀揣身上;
所谓潜逃,就是遣散仆从,保留精干,按照先女人后男人,先宗人后殿下的顺序,在不惊动官府的前提下,分期分批化妆逃跑。
轻装是潜逃的前提。不轻装,如何潜逃?所以殿下当务之急,就是赶快将浮财处理掉,换成银子。至于宫室、田地等不动产,将田契等证明文书拿好就行。只要大明还在,这些东西迟早都要回来。
承兑汇票就是一张薄薄的纸,当然比几十万两金银和几十万石粮食携带方便,这个道理谁都明白。朱慈烟自己也曾经变卖过一些值钱的物件,换成更好携带的金子。
可说着容易做着难,一个非常的现实问题拦在面前。
俗话说:破家值万贯。一个藩府的家底,以银子计达数百万两以上,岂是一州士绅商家的实力所能轻易承接的?况且那些士绅也在处理浮财,他们凭什么当这个冤大头?
荆藩历史虽不如楚蜀两藩悠久,但也相差无几。宗室数千,宫人佃户数万,田地数十万,怎么可能一夜间处理干净?就算只运走银子、珠宝、锦帛、器物、粮食等浮财,也是难上加难。蕲州是产米之地,光是存粮,荆王府长存米及各郡王府、王庄、王店在蕲州城里的存粮,便有三十万石以上。这要多少船才能运走,又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可这些问题对于时刻准备趁火打劫的朱至瀚来说,都不是难事。
面对朱慈烟声情并茂的反复陈情暗示,朱至瀚很无奈地表示,如果荆王一系宗室真的下定决心,离开蕲州到四川避难,那么他可以蜀王府使者的身份,以赈济灾民的名义代表蜀王府将荆藩长存米全部买下来,然后将荆藩浮财冒充赈灾粮大摇大摆运出城,想来官府也没有理由搜查或阻挡。
朱至瀚的言下之意是,荆藩跑四川,我可以拉你一把;如果你乱跑,对不起,就当我没看见。
对此朱慈烟明确表态,离开蕲州避祸,早就在荆藩宗室内部达成了共识。只是往哪里跑,还有分歧。
大部分的人倾向于最近的江西或者湖南,少数人想跑南直或浙江。但目前无论江西、湖南、南直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