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九日中午,蜀世子朱平槿和四川巡抚廖大亨正在寿王府平台接见川北副将刘镇藩,而王省吾新编成的第十八营,已经渡过了嘉陵江。
嘉陵江的江面很宽,渡河耗时较长。骑兵速度更快,王省吾不会等待后继渡河的侯应起部骑兵。他见全营渡完,立即点齐全营,向四十里外东河边的大获城前进。大获城上有张奏凯一部官军百余驻守,山下的小村便是十八营今天预定的宿营地。
行军队列长两里,一、二、三连在前,万吉富新编的四连殿后,王省吾率营部与营独立排在三、四连之间行军。这个营独立排,是由朱老爹让王省吾带到阆中去立功的那些朱家子侄组成,又称“朱家排”。朱家排在前日获悉了土门场惨案,今早出发前,又获悉罪魁祸首袁可仪兄弟已经授首,大仇得报,个个气势如虹,直冲斗牛。
可这个朱家排也有一名非朱姓的士兵。那就是保宁兵变的罪魁祸首:原川北镇游击将军王朝阳。
……
山路蜿蜒崎岖,部队没有携带辎重,甩开了膀子大步前进。太阳正中高挂,让士兵们热得解开了胸扣,挽起了袖子。
原南津关的守备,新任十八营副营长兼四连连长万吉富瞟瞟前头那个红甲黑盔背着灰色双肩背囊匆匆而行的背影,轻轻夹了夹马腹,凑到王省吾跟前,正琢磨着如何开口,没想到王省吾先对他说话了:“万大哥,四连的情况怎么样?将士们知道了要去拼命,是否害怕?”
“跟土暴子拼命,这倒没啥!当兵吃粮,便要上阵拼命。弟兄们按护国军的标准关饷,都是高兴得很。哎,不瞒营长,这些年弟兄们都穷怕了。他们不怕自己丢命,而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家里的老娘、老婆和娃儿都要饿死!”
万吉富说着连连叹气。王省吾想,四连的士气并没有万吉富说的那么高,从万吉富本人的表情和语气就能看出来。
官军弟兄们为大明朝打了十几年的仗,却吃了自己无法想象的苦头,这才感觉到心灰意冷!
自己是营长,也是监军。让全营将士的士气高涨,自己责无旁贷。可是,入手的地方在哪儿呢?想到这儿,王省吾便收回心思,向万吉富笑道:“四连的队伍扯得这么长,听说昨晚跑来了百十个老兵?”
万吉富担心的便是此事。听营长主动问起,他便老实回答:
“也不全是老兵!五十三人是老营兵,其余一百零九人都是开到阆中后才在附近募的新兵。王朝阳仓促撤离保宁,没有来得及通知县城附近几个关隘的弟兄。他们在那里傻等了半个月,也没有吃的。后来听说我加入了护国军,便跑来找到了我。都是一个营中的老弟兄,我拉不下情面,我才……,营长,我不是要瞒你,只是我有些……”
王省吾大度地笑了笑:“弟兄们愿意参加护国军,与我们一起护国安民,这是好事么!欢迎!世子曾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只是……”
王省吾一说“只是”,顿时让万吉富的心揪得老高。
“……只是他们总得履行个加入仪式,列进各连花名册。护国军补给到连。不然下月发饷,哪有他们的名字?”
原来营长担心的是这事!看来自己是多心了。万吉富想着,便自失一笑,把左脸上的箭疤拧成了一团。
消除了万吉富心中芥蒂,王省吾便吩咐道:“四连四个排都不满编,这下可以编满了。编余之人与独立排合编,成立一个第五连。超编之事暂不考虑,我们是去打仗,人当然越多越好!”
第四连一下失去了这么多的弟兄,万吉富自然有些不乐意。可想到弟兄们总算有了个出路,他便点头说声好。只是他还要在连长
的职位上争一争。
“桐哥儿当连长?”万吉富小声问道。
“让他继续在四连当副连长。桐哥儿虽然出生将门,但未曾上过战阵,不能当主官。”
“可他是世子亲口定下的正连级……”
“高职低配之事护国军多得很。”王省吾瞧了一眼万吉富,“我们是去拼命。这样对桐哥儿,对你家春姑娘都好!”
万吉富恍然大悟,心里涌出一股感激。
“万大哥也抽空多教教他,战阵之事不是纸上谈兵……”
“这个自然。”
“那第五连的主官……”
“新到的营参谋长张文江代理连武双全,蜀考出来的高材生!至于副连长,由独立排的排长朱家义代理。”
两人说着话,一彪骑兵打马从后方奔来。为首的一员将领,国字脸,挺鼻梁,浓眉大眼,身披银甲,手持铁枪,颈上一张猩红方巾在暖风中颤抖。
好一位英武非常的帅哥!
“世代将门!啧啧,真是不一样!”万吉富羡慕的眼睛盯着侯应起远去的背影。
“护国军里没有什么将门!”王省吾默默自语。
傍晚时分,第十八营近千人终于赶到了大获城下。可是没等他们屁股沾地,一名插着红色背旗的信使便匆匆奔来。
王省吾拆开信封,就着夕阳的余光看起来。没等看完,他便命令护兵传令:
“传令全营,立即准备连夜急行军!往下传,世子给我们提了一个要求,叫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啥事这么急嘛?”万吉富上前询问道。
“刘镇藩部动作很快!刘部骑兵前锋已进至渔溪场外围,步兵过了千佛场。世子令我营迅速向刘部靠拢,听从刘镇藩指挥!”
王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