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辕轩昭回到都亭驿之后,一夜未眠,独自一个人思量应对之策,直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股浓重的困意突然袭来,这才在迷迷糊糊中进入梦乡。
侍儿阿飞再次大呼小叫的将他唤醒的时候,早就已经过了午时。
辕轩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懒洋洋的问道“阿飞,外面怎么这么黑”
阿飞吃吃一笑道“当然黑了,公子您还没睁眼睛呢”
“哦,眼睛实在睁不开了,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好吗。”
“公子,快别睡了,小梁王在客厅都等您老半天了”
辕轩昭闻听此言,腾地坐起身子,瞪大眼睛问道“小梁王他什么时候来的你确定是小梁王”
如果真是小梁王,那就糟糕了,不会是向他辞行的吧
阿飞冷不丁被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愣了两三个弹指之后才大声回道“飞儿可不认识什么小梁王,我是听程管家说的。”
老程说的那还能有错
辕轩昭不敢怠慢,赶紧起床更衣,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便急匆匆直奔临时寓所的正屋客厅而去。
阿飞说的没有错,这个来访的不速之客正是小梁王谷截天昊。
此时程仲甫正在门边叉手而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小梁王闲聊,一边眼睛往门外溜看,显然是在焦急的等候公子到来。
小梁王呷了一口芽色的锦安本地香林茶,若无其事的问道“你家公子是突然生病了,还是昨晚一夜未眠啊”
程仲甫忙道“回殿下的话,我家公子一年到头极少有恙,只是酒醉晚起而已,已经着人去唤醒了,还请殿下多多见谅。”
小梁王哈哈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区区几杯薄酒,何至于就醉卧不醒了”
他当然不相信程仲甫的鬼话,如果真是酒喝多了,昨晚那招来势汹汹的力劈华山,怎么可能使得如此精准,连分毫都不差
程仲甫听罢随即尴尬一笑道“我家公子向来不胜酒力,昨晚多贪了几杯,实在是让殿下见笑了。”
昨晚公子暗查内奸之事,属于私密行动,哪能随便泄露出去更何况对面坐的就是被跟踪的当事之人。
小梁王嘿嘿一笑道“你家公子哪里是什么不胜酒力,分明是一个人懒散惯了吧”
程仲甫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只好陪着笑点头称是。
小梁王突然换了一种语气问道“你家公子祖籍何处家中尚有何人”
程仲甫一下子被这话给问愣住了,公子的家世一向讳莫如深,除了先生之外,别人一无所知,这该如何应答
他正在左右为难之时,可巧辕轩昭已经大步流星从外面走了过来。程仲甫一见之下,好像看到了大救星,赶紧抬手往外一指道“请殿下恕罪,我家公子已经来了,您还是直接问他吧”
辕轩昭人未到声音便到了“哈哈哈,让阁下久候了,失礼失礼”
小梁王站起身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
两人昨晚不打不相识,彼此自然心照不宣,此刻只需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仲甫给他们宾主二人添茶续水侍伺妥当之后,赶紧知趣的退了出去。
辕轩昭一边假装喝茶,一边偷眼打量了一下对方,只见小梁王今日穿了一身深青色锦缎长袍,头扎一领白色逍遥巾,手里还摇着一把玉骨题字折扇,俨然一副儒雅文士派头,可惜肤色又黑又红,毛发又野蛮生长得过于旺盛,否则真和中原士子一般无二。
瞅他这副休闲装扮,再加上轻松随意的神态,应该不是来辞行的,莫非事情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糟糕
辕轩昭稍一思忖,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阁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有什么可以效劳的,还请直言相告”
小梁王闻听此言,这才收敛起笑容正言正色道“馆伴副使大人,今日本王正式向你通告,在三日后的元旦朝会上,我帝国使臣将不会再按以往惯例递交国书了。”
此语一出,着实令辕轩昭吓了一跳。刚刚还以为事情没那么糟糕,看来是过于乐观了。
不管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谁也不是吓大的。
辕轩昭当即淡然一笑道“愿闻其详”
其实辕轩昭昨晚琢磨了一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小梁王真准备撕破脸皮,提前回国备战,不如先下手为强,立即将他们全部扣下,等到北虏朝廷发现派出的使臣被扣为人质的时候,至少拖延了三到四个月时间。朝廷如果好好利用这段时间,说不定能出奇兵一举制胜。
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居然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只见小梁王双目炯炯,斩钉截铁道“本王决定,自今日起,贵我两国不再是叔侄之国,而是平等和睦的兄弟之国。”
此言一出,辕轩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问道“阁下说什么”
小梁王紧接着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辕轩昭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如此说来,当然不能再按照以往旧礼递交国书了。
自从当年签订停战和议以来,只要北朝使臣到南朝例行朝贺,南朝皇帝都得屈尊降贵,亲自从御龙宝座上走下来,双手接纳国书,这是侄国必须践行的基本礼仪,可是对于南朝皇帝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无奈胳膊扭不过大腿,打又打不过人家,只能屈从。
如今小梁王一语定乾坤,将两国关系由叔侄改为兄弟,这可是石破天惊之举,对于炎宋皇朝来说,十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