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抱住驴头半跪在地上,衫衣下摆处沾染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轩辕昭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自顾自的低着头拍打身上的尘土。前程是一步一个脚印用实力践踏出来的,若没有大树好乘凉,也不想去真刀真枪拼命搏杀,哪有什么好前程不管问谁恐怕都是白搭。
救命大恩无以回报,给恩人们占上一卦,权当还作人情,举手之劳的事情,这个要求实在是一点都不过分,让人根本无法拒绝。玄伏道人点头同意,伸手准备取下背上的包裹,推卦用具就在里面。岳钟麟似乎对毕宗卿的提议颇感兴趣,没等道长亲自动手,他便自告奋勇帮忙拿下包裹。
玄伏道人从里面掏出一个竹木做的长圆形卦筒,上面被手摸出一层油滑滑黑漆漆的包浆,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也不知道用它摇了多少回卦了。
毕宗卿闭着眼抽了一枝细细的竹签,睁开眼一看,不禁愣住了。竹签上画的全是奇形怪状像鬼符一样的东西,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文字。其实他有所不知,玄伏道人的这副符号卦签是根据最古老的伏羲八卦推演自制而成的,所用文字都是稀世罕见的甲骨文,普通人不可能看得懂,更别说解卦了。这正是此卦的玄妙之处。
玄伏道人手拈竹签蹙眉沉思,时尔观察毕宗卿的五官相貌,时尔让他伸出左手仔细端详,良久才吁出一口气道“尊驾气旺血盛,若遇天时和明主,可得善终。”
毕宗卿忙问道“什么是善终”岳钟麟笑着推开他道“去去去,善终就是正果,天大的好事啊,这都不懂,你还考什么文科进士啊,做你的大头武夫得了。”毕宗卿挠了挠头,嘿嘿笑着站到一边。
岳钟麟学着毕宗卿的像子,闭着眼也摸了一枝竹签,玄伏道人依葫芦画瓢,对着岳钟麟看了半晌,犹豫了一下才道“咦,甚是奇怪”
岳钟麟忙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你们二人恰是一左一右之相”玄伏道人答道。
“什么是一左一右之相”岳钟麟迷惑不解道。
玄伏道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闭着眼缓缓说道“尊驾精溢神聚,若遇地利和明主,方可成就正果。”
毕岳二人的解卦之辞大同小异,相同的是遇到明主方能功成名就,不同的是一个需要靠天时,另一个需要靠地利。两人懵懵懂懂的,不知明主是何人,天时地利又分别指的是什么。
他们正待请玄伏道长指点迷津,却见轩辕昭突然两手一拍,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呆货,就留在这儿慢慢听天书吧,我肚子饿得呱呱叫,可要先行一步去丰乐楼吃烤乳猪了”说完抬腿就走,毕岳两人赶紧快步追上前去,一边一个把他架了回来。
这位前科武举探花郎既是他们二人的军中主将,又是私交主心骨,他要是走了,这卦算下去还有什么意思轩辕昭被两个好兄弟胁迫,无奈之下,只好伸手进了卦筒里,随意拈了一枝竹签递给玄伏道人。毕岳二人凑过去一看,上面光秃秃的,别说文字了,连一个鬼符都没有。
玄伏道人接过无符卦签,凝神细瞻轩辕昭的五官容貌,当他看到眉宇中间那枚若隐若现的圆月形疤痕时,登时吓得面如土色,手抖得异常厉害,无符卦签瞬间跌落脚下。
玄伏道人一语不发,神色慌张,牵起倔驴子就往北走,一边走一边哆嗦,两条腿就像抖筛糠一样打着摆子。
轩辕昭冷眼瞅着他的背影,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从玄伏道人近乎夸张的举止来看,这一卦绝对非同小可,不是大吉,必是大凶。
其实什么占卜推卦,大凶大吉,轩辕昭压根就不信神神叨叨的那一套,他只相信那些冷冰冰的武器掌中的剑,或者,背后的弩。自从十五年前经历过那场血流成河的大屠杀之后,他心中只有滔天而来的仇恨。对于他而言,血海深仇大如天,在他复仇之路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岳毕二人见玄伏道人一语不发就走了,这像什么话让元朗兄弟多尴尬啊。两人对视一眼,急忙紧跑几步追上玄伏道人。
毕宗卿一跃窜至驴前,伸手扽住疆绳,厉声喝道“慢着话说完再走”
岳钟麟则面呈不悦之色缓缓道“道长看完卦相,一字不语,突然扭头就走,何故如此失礼”
玄伏道人苦笑着说道“二位尊者,非是贫道不说,实在是适才那位尊者,所占之卦惊世骇俗,当真是天机不可泄露。若是非要逼着贫道说出来,贫道的小命恐怕就得被天雷给殛了。”
越是莫名其妙神秘兮兮的,岳毕二人越是好奇心爆棚。
三个人僵持了半天,谁也不肯让步。岳钟麟见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只得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们也不难为你了,你说个吉凶大概就行了,我们做到心中有数,等下也好对元朗兄弟有个交待。”不说具体的前程,那问个吉凶总可以吧
玄伏道人听他说到元朗二字,面色陡然愈加凝重,犹豫了片刻,终于咬着牙说道“我只能说八个字,多一个字都不能说。”毕宗卿大手一扬道“好八个字就八个字,你说完我们就放你走”
玄伏道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吉人天相,贵不可言”言讫便骑上毛驴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