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朱季夫坐在叶府的正堂之上,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验看韦大伦的那份供罪证词,这厮的文字功底倒是很扎实,看来刘洛没少给他开小灶,字字句句编排得有鼻子有眼的,跟真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的当事之人,看一遍十有八九准会信以为真,这份证词要是落到当今圣上那个二半吊子手里,还不得当场下旨定罪啊。
朱季夫一边凝神细瞅,一边心里直打颤,正在暗自琢磨着该如何应对。不料就在这时,叶正途突然从外面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上前一把抓过朱季夫面前的供罪证词,三下五除二折叠好之后,迅速塞进袖筒里,然后脸上洋溢着喜不自胜的表情道“朱宗主,不好意思啊叶某可没功夫跟你瞎磨嘴皮子了,福宁宫的内侍陈公公,就在前院门房里候着,说是皇上紧急召见,我得赶紧进去更衣,即刻进宫见驾,只能失陪了”说着转身就要去旁边的寝屋里去更衣。
朱季夫一听就着急了,什么,皇上召见下这么大雪,又是深更半夜的,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这个时候召见下午叶正途刚刚到宫里去过一趟,虽然没有见到皇上,但说不定皇上已经得到了消息,毋庸置疑,绝对是有关海东青刺客的案子,这个时候要是让他见了皇上,那还得了,一切就都晚了
事情紧迫,他也没功夫再瞻前顾后了,当即起身一把抓住叶正途的手臂道“叶宗主,别急你急什么嘛,万事好商量,你不是要平分天下事权吗,老夫答应你也就是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儒字,天下儒学之人本就是一家人,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就这么妥妥的决定了你我各写一份保证书作为契约,然后互相交换保存,你意下如何”
叶正途立即装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赶紧推脱说,那怎么可以啊,与我们事功宗平分天下事权,你们天道宗不是吃了天大的亏了吗你朱宗主怎么对下面的弟子门生交待不行不行,我叶某人怎能逼你朱宗主做这种对不起宗门的事情你别在耽误时间了,我还得赶紧跟着陈公公进宫见驾呢。
朱季夫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他拉到隔壁的书房里,为了表示诚意,他率先抄起一枝狼毫,铺开宣纸,笔不加点顷刻立就。他把墨迹吹干然后递到叶正途面前,叶正途看完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心折好藏在内衣里,然后拿起朱季夫用过的那管狼毫,也刷刷刷很快就写好了,朱季夫看完之后也点头认可。
他们不假思索就订好了平分天下事权的契约,写之前彼此也没有商讨过具体的细节,何以两人看完之后全都点头同意了其实很简单,他们勾心斗角这么多年,谁想要什么都心知肚明,恰似彼此肚子里的蛔虫,撅撅屁股都知道对方想拉什么屎,各自的条件早就是心照不宣秃子头上摆虱子的事情。
朱季夫在契约书上向叶正途保证,让他出任御史中丞兼谏议大夫的实职差遣,全面负责朝廷言官一路,可以越过宰相治事的都堂,直接向皇上禀奏请旨,同时彻底解除对事功宗弟子的围剿和打压,有冤的平反昭雪,罢官的官复原职。
这样一来,一方执掌政务,另一方监督弹奏,平分事权互相制衡,双方均能在朝局中分一杯羹。天道宗的弟子门生从此以后再不能像之前那样,一党独大为所欲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如今搞不好就会被事功宗把持的言官一路弹劾落职。
为了公平起见,叶正途也向朱季夫书面保证,将韦大伦移交给天道宗处置,海东青刺杀他这桩惊天大案就此了结,他承诺不再进宫找皇上告御状。
两人办完正事之后,叶正途送朱季夫出去,可是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朱季夫忽然驻足不前,停下来东看西看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到宫里来的内侍陈公公,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莫非此事有诈回头瞅见昏黄的灯光下,叶正途那张春风得意的瘦脸,心就一个劲儿地往下沉,坏了,自己一时性急,可能干了个天大的蠢事。
正在这时,史远道突然从暗处跳了出来,只见他上前攀着朱季夫的臂膀急切地问道“恩师,您终于出来了,没发生什么事吧”他的意思其实是想问朱季夫没答应叶正途什么条件吧。
朱季夫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问的话也莫名其妙,不由一愣道“远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正途一见史远道,也感到十分吃惊,心中暗想,幸亏他来迟了一步,否则这桩大事还真有可能被他给搅黄了。一直在暗处监视史远道的程仲甫,赶紧过来贴着耳朵告诉先生是怎么回事,叶正途暗自点头赞许,如果不是程仲甫拦着,真可能会坏了大事,下去之后一定得好好激赏他点什么,这么忠心而有脑子的门人可真是不多见啊。
他们俩在悄声嘀咕之时,朱季夫和史远道师生二人也没闲着。史远道把韦大伦已经缉拿归案之事简单说了一遍,朱季夫听罢差点气得吐血,当场就想狠踹史远道两脚,早干嘛去了,现在说还有个屁用
平分天下事权的契约书都已经签过了,想悔过连门都没有,如今叶正途拿着这一纸契约比十个韦大伦都管用。
试想一下,一个堂堂的执政大臣,参知政事兼知枢密院事,公然拿着朝廷的权柄法器私授于人,还说什么平分天下事权,你当炎宋皇朝是你朱家开的,想送谁就送谁,想送什么就送什么,朝廷大臣要是都这么干的话,还有他们皇甫家什么事别说到时候皇上不答应,就连一向与天道宗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