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娘一时摸不到他的态度,便随口答了一句:“是的,我来了。”
张赐神情冷漠,眼神幽深,就那么看着她,缓缓地说:“原本你聪敏,甚是有趣。我已禀明祖奶奶收你为小妾。但如今你被贼人所劫,清白有损,莫说将军府容不得,就是我也容不得,到底是有损将军府名声。”
他说到这里,停了停,还是那么看着她,眼神依旧幽深得看不清喜怒哀乐。陈秋娘亦瞧着他,不敢相信一心想要的撇清关系竟然这样唾手可得。可是,这样唾手可得时,心底却有些许的失落。
“所以呢。”她与他对视片刻,才说出这么一句。
“所以,从今以后,你与我张赐再无瓜葛,你死活都与将军府再无瓜葛。”他一字一顿地说出,眼神不曾躲闪,半点都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不过,如果说谎能到达他这个境界,这人倒是可怖的存在。
“二公子,我们虽劫了陈姑娘前来,但都是以礼相待,是山寨里的胖婶照料的起居,全然没有失了清白之事。”亲自执行竹溪山送行守护的大当家罗皓立刻站出来为陈秋娘鸣不平。
“无论是否既成事实,将军府丢不起这个人。”张赐没有看罗皓,依旧是看着陈秋娘,一字一顿地说。
“二公子可以冲冠一怒为陈姑娘前来围了竹溪山,冒着生命危险救陈姑娘,定是真情。这真情又何以惧了世俗眼光?何况我们真的对陈姑娘是以礼相待。”罗皓急切地辩解。
“罗大当家不要多说,我将军府丢不起这个人。”张赐手一挥,示意罗皓不要多说,而后又说,“我之所以来救她,是不想人说我将军府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陈秋娘始终没有说话,就那样安静地站在他面前,张赐也不曾将目光投给别人,就那样冷漠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着他的决定。
“这——”罗皓还想说什么,又找不到适合的话语。
“张赐,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污了秋娘的名声,她日后还怎么嫁人?”江帆怒了,从旁边倏然跳出来,对张赐直呼其名。
“那是她的事。”张赐看也不看江帆一眼,声音却越发残酷。
江帆急切地蹦过来,将陈秋娘一拉,说:“你有什么好了不起的?秋娘原本就是不嫁给你的。你是有婚约在的人,那时还打秋娘的主意,我那时就觉得你太不地道了。你如今还当众人的面来污了秋娘名声——”
江帆说着将陈秋娘一拉护到身后,继续喋喋不休,一字一句都是指责张赐。
陈秋娘则没有说话,只站在江帆身后,也没阻止江帆,便只那么冷眼瞧着张赐。仿若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张赐亦没说话,只拢了斗篷大氅瞧着江帆。周遭是四月天山野的风,猛烈吹来,摇曳了四野的密林,让明净的日光都显得凉薄。
“秋娘从今以后与你无关,我会守护她的。”江帆在说了一大堆以后,丢出了这么一句总结性的话,尔后便转身对陈秋娘说:“不要再理他,他不懂得你的好。从今以后,你跟我走,我保护你,呵护你。”
“老三,你胡闹够了没有?”一直默默不语的江航终于出声呵斥。
“大哥,这事你无权干涉。”江帆态度强硬。
“你私自下山到汴京,又在无许可之下,私出汴京,为爹娘带来祸端,如今还为了一个女人私逃押解,你还不速速与我回汴京请罪,在这里废话什么?”江航向来是冷静的男子,语气平静,甚少波澜,这一刻却是声色俱厉。
“怎么成我私逃押解了?”江帆显然没明白原本作为暗棋存在的他,如今却被自己的大哥斥责为私逃。
江航不再给他废话的机会,直接过来将他摁住,说:“别废话,你想给家族再惹下祸端么?”
“你放开,你放开,我要带秋娘走。”江帆闹着。
江航则是示意了几个人将之摁住,捆绑,拖走。
陈秋娘还是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始终不曾发出一言。周遭几个临邛府的官员、驻军首领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这属于张赐的家务事,而眼前这女子不过就是二公子一时兴起喜欢的女子,即便将来入了张府,也只是小妾的角色,他们也犯不着趟浑水。所以,就都看着。
“先是诈尸传闻,我就忍了,全当怪力乱神。谁让我欣赏你的聪敏呢?如今,却是被山匪劫持,污了名声,可是,我真没想到在我重伤期间,你还真有本事,引得江帆私逃押解来救你,如今为了你又公然与我作对。”张赐脸色阴沉下来,眼眸更加幽深,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他一字一句虽然很平静,但字字句句里都是不可侵犯的威严与压抑。
陈秋娘依旧只是看着他,想着那晚月色下的他,拼死护着她,不顾重伤未愈;想起乌篷船上那一袭白衣的少年,带着温暖的笑意说:“为夫......”
“二公子,竹溪山真是以礼相待的。”罗皓看到这个场面,又是焦急地来辩解。
张赐不理他,只直接说:“陈秋娘,你听清楚了,我再说一遍:从今以后,你与我张赐没有任何瓜葛,你的死活与将军府再无关系。也请你不到打着将军府的名号,亦或者我的名号来招摇撞骗。”
他一字一顿,陈秋娘便轻轻吐出一口气,说:“我听清楚了。只是二公子好生无礼。”
“什么?”张赐眉头一蹙,不悦地问。
“来来去去,却从不曾支会秋娘一声。你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