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娘一听是厨子,立马来了精神,她起先也是计划过等云来饭店上了正轨,她赚了钱,就要到处走走,拜访天下名厨,看看那些只存在于古籍里的菜肴到底是怎么做的。
“哎呀,二公子,这是真的?小女子感激不尽啊,请受小女子一拜。”陈秋娘立马就站起身来,跳下一个台阶,煞有介事地拱手鞠躬拜谢张赐。
“见风使陀得真快。”张赐鄙夷地说,神色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陈秋娘看着这样的张赐,心里既觉得幸福,又觉得心酸。这个人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有这样自由自在、毫无防备地笑过吧。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张赐很快也发现了她的注视,整个便安静下来,也低头与她对视。
陈秋娘不知怎么的,眼里就蓄满了泪水。
“傻瓜,我没事的。”他似乎全都读懂了她的内心,便这样安慰她。
她被说中心事,倒是不好意思,便低了头,眨了眼睛,任由那泪水滴落在石阶之上,用一种故作轻松的神情抬头面对他,笑着说:“赶快走吧。再歇来歇去,到山顶就只能看日出了。”
他点头,“嗯”了一声,两人再度出发。而这一次,两人的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一路上还是没有说话,大约走了一刻钟寂静无声的路之后。张赐忽然说:“秋娘,我对你从没有过算计。无论你是否承认你是后蜀的公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见过你的亲生母亲,在汴京的皇宫里。”
“景凉也说花蕊夫人在汴京,斥责我不忠不孝。母亲受人凌辱,不曾想过救母。国破了,不曾想过复仇,还妄图想过平凡生活。”陈秋娘以此来回答。尽管她知道张赐可能只是想随意跟他聊一聊与彼此有关的事,但她还是没办法好好来谈论花蕊夫人这个敏感的话题。
“他这么跟你说的?”张赐很是意外。
“是的。景凉找过我,让我跟他合作,说服你不要过得那么窝囊。”她如实回答。本来,她也是想着找机会告诉他景凉的事。
张赐沉默了一会儿,没问具体的细节,只是问:“你如何回答他?”
陈秋娘抬头看张赐,却只看到他的背影,瘦削高挑却让人觉得伟岸。可是,他问这一句话,是以什么心境来问,又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她一时之间有些拿捏不定,因为真的不想让他失望。
不过,犹豫片刻,她还是如实回答,说:“我拒绝。”
“为什么?”张赐忽然转过身来,站在高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陈秋娘抬头镇定回答:“盛极而衰,满盈则亏。任何事太过圆满就是悲剧。”
张赐微微眯了眼,然后转身,很平静地说:“我没想到你是这个答案。你才九岁,却比太多人强。”
陈秋娘丝毫没有被夸奖的喜悦。其实,她感觉内心中有另一个自己在蠢蠢欲动,时不时就跳出来想不管历史车轮,快意恩仇一番。
两人继续往前走,一大段的时间没有说话。忽然,张赐开口说:“秋娘,我想我还是将你亲生母亲的事跟你说说吧。你不要插嘴,也不要有多余的想法。我只是告诉你这样一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陈秋娘“嗯”了一声,便继续赶路,认真聆听。
张赐则像是讲故事似的讲述了那一年巧遇花蕊夫人的事。说是那一年,他去汴京皇宫救一个人,误闯了花蕊夫人的闺房。当时的花蕊夫人正在屋内烧香祭拜孟昶画像,被闯入的张赐吓得惊慌失措,喊了一句:“你是何人?”
张赐随即明白这可能就是被掠来的大名鼎鼎的后蜀美人花蕊夫人。他便用蜀中话回答:“我不是歹人,夫人莫慌。”
花蕊夫人听到乡音,泪水倾泻,最终帮了他,得知他是蜀中六合镇张府的公子,便立刻拜托他帮忙照顾她的女儿。
“我当时很惊讶。谁都知道她与孟昶无所出。她却说她生过一个女儿,但一出生就被她放到宫外去养了。因为那几年,孟昶已经忘记励精图治,沉迷声色犬马。后蜀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如沙上城池,她怕女儿将来遭罪,做了亡国公主,还不如做个平凡女子来得痛快。”张赐说到这里便是叹息一声,说,“这花蕊夫人果真是才貌双全,能从繁华里看到凋敝人,让人着实佩服。”
“可是她也真是天真,萍水相逢的一个人,都不知道对方底细是真是假,就把这么重大的秘密留给了对方。我看她是笨得很呢。”陈秋娘很平静地回答。
张赐说:“不,这恰恰是她的聪敏之处,她要让许多人都知道,赵氏兄弟把她囚入深宫的原因。”
“原因?难道不是因为她的美貌么?”陈秋娘反问。这是历史上已定论的事,赵氏兄弟对于美人,尤其是人妻有着莫大的兴趣。
“美貌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对于君临天下的君主来说,美貌这种东西真的可以忽略不计。再说,哪一个问鼎江山,野心勃勃的人,会真正在乎一个人的美貌呢?他们在乎的是权,是财,是能稳固江山的一切。你应该明白吧?”张赐说。
陈秋娘默默点了点头,才想起他一直在往前走,是看不到的,所以便说:“我知道。那么,花蕊夫人身上难道真有什么秘密么?”
“夫人告诉我,后蜀有一个宝藏,只有她的女儿才可能开启,还说她的女儿跟她长得很像,看到就会知道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