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浮云山庄,隐匿在峨眉山中。其主人正是鼎鼎有名的浮光公子。然而,世人皆知其易容术独步天下,却不知他就是浮云山庄的庄主星河先生苏清苑。
世人知晓的星河先生苏清苑却是更神奇的所在。传闻他卦卦皆准,风水龙脉闭眼可知,星空微变亦可察觉。更神奇的是他能让河水倒流、山路移位。他俨然是一位看破命运、掌控天机的神人、智者。
也因为浮云山庄的庄主是这样一个传奇,浮云山庄外又依照山势地形做了奇门遁甲的掩护。这里便是最好的隐蔽,是真正无打扰的存在。
陈秋娘从岷江河里被苏清苑救起来之后,以苏清苑关门弟子的身份在浮云山庄住下来,开始疯狂地学习各种知识,尤其是易容的知识。她像是一个饥饿许久的人看到了一块蛋糕,贪婪地扑了上去,狠命地汲取其上的知识,恨不得能在短短的时日就能做到如同苏清苑一般易容术独步天下。
她很多时候,反复练习、揣摩,直到深夜也浑然不觉,废寝忘食得让苏清苑惊讶,也让他皱着眉头,说:“小樱啊,师父对你的唯一要求就是养好身体。别的可没要求,你不需要这样拼命。”
陈秋娘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笑嘻嘻地撒娇说:“我喜欢这些知识,想快点学会呢。再说了,师父爱护我,对我没别的要求。但我是你唯一的弟子,又怎能因惰而辱没了师父的英名呢。”
苏清苑眸光微敛,轻笑着说:“师父号浮光,这山庄都叫浮云。我怎会在乎哪些?”
“师父闲云野鹤通达之人,名利皆是浮云;可弟子是俗人,却还是断不敢辱没了师父名声。”陈秋娘枕着厚厚的竹简,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苏清苑。
“诡辩。”苏清苑瞧了她一眼,又翻看了一下她随手做的笔记,说。“早些休息,你若是落下了病根儿,即便是富贵之命,也是难以逆转的。”
“谨遵师父教诲。不过,这真不像是星河先生说出的话呢。”陈秋娘笑嘻嘻地说。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她算是了解了苏清苑不喜欢什么繁文缛节。讲究随遇而安。也不讲究什么礼仪尊卑的。所以,她与他虽有师徒的名分,但说话什么的却是十分随意的。
“星河先生不过就是一个骗钱的神棍罢了。说这种话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我又不在乎世人如何看我。你莫要看了,快去就寝。”苏清苑一说完,宽袖一甩,自顾自地就走出去了。
已过了午夜,屋外月色如水,倾泻而下,照得透亮。一袭宽袍广袖的苏清苑。腰佩宝剑,踏着木屐在回廊上施施然前行,带起山中的轻雾,那轻雾就和着月光一起在他身边涌动。本来就极其好看的苏清苑这一刻宛若谪仙。
而这谪仙此刻居然在这夜深人静时唱起歌来,使用的是一种古风的调子唱的《春日宴》。
苏清苑的声音极其的清澈空灵。他唱:“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岁岁常相见。”
陈秋娘本来只斜倚在半开的窗户,看着宛若谪仙的苏清苑远去,却不料他忽然唱起歌来。那声音空灵清澈,起承转合缓缓而来,竟然将一首女子的歌唱得哀婉动人。
苏清苑唱了好几遍,一直到他走到了山庄外,还在吟唱。那歌词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在她心上,敲击得她鼻子发酸,眼泪簌簌滚落。
平素以学习来麻醉自己,让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念的陈秋娘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指缝间滚滚而出的是泪水。她低声呜咽说:“佑祺,我真的好想你。”
夜深人静的月夜,陈秋娘因苏清苑的一首《春日宴》而情绪崩溃,兀自靠在书房的窗边无声流泪,哭了许久。
后来,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她才起身整理的竹简,在井台打水洗漱一番,兀自回屋躺下。
“佑祺,师父说过我的命由我自己去写。那么,我会学会师父的本事,站在你身边来守护你的。以后,无论是赵氏,还是长老会,抑或是那些不知名的跳梁小丑,我都会站在你身边,与你一起对付的。”她平躺在屋里,在心底默默地说。
这之后,五年的时间,她的情绪再也没有如同那夜那样崩溃过了。她更加忙碌,更加勤奋地学习。很快,她的易容手法就超越了从小就跟随苏清苑的云心与小环。算卦风水什么的虽然不是顶级的,但她能以她特有的诡辩弄得世人都认为苏清苑的徒弟苏樱也是青出于蓝了。
但她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她的目的是要在短短的时日内,学得跟苏清苑一样。她惊人的学习让苏清苑都有好几次叹息说:“你这样着急到底为何?”
“时间不多了。”她回答。
苏清苑是聪敏人,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摇摇头,说:“欲速则不达。再说,你不担心你这样拼命,而张赐却已变心。毕竟他是有婚约的人。”
她垂眸缓缓地说:“若结果是那般,我至少努力过。我不会因为没有努力过而后悔。”
“你不相信他。”苏清苑笑道。
陈秋娘抬眸看他,说:“师父,我信任他,但不信任这万千的变幻。世间万千的变幻,最喜欢就是把有情人分两端。”
“诡辩,诡辩。你果然是擅长于诡辩的。”苏清苑不住地摇头。
陈秋娘很疑惑地问:“师父,什么叫我果然擅长于诡辩?难道谁曾跟你说过我擅长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