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时冷哼一声,朗声硬气地说:“这人世间谁威胁得了谁,谁又真的怕了谁?”
张赐伫立在乌篷船头,任凭山风将他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他微微抬头,英武如玉的脸上神色一如既往的安静,他看着清时,唇角上扬,眼神里是一种悲悯的俯视。
“你既为竹溪山三当家,竹溪山人首肯你代表竹溪山来与本公子谈判,就不该说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气之话来破坏和谈。因为——,你清楚,人世间真的是靠实力说话的。”张赐缓缓地说,在湖水山风里,一种清朗的北地语音,像是某种清越的乐器发出的乐音,甚是好听。但他一字一顿之下,却有一种隐隐的压迫气势。
“哼。少自以为是。别忘记你未婚妻在我们手里。”清时丢下这么一句。
陈秋娘顿时觉得清时与张赐一比,这气势与智慧就立竿见影分了高下。在这种谈判时刻,确实要谈判得到既得利益,不能损失太重,又不能在一言一行之间丢了自家的面子。所以谈判时,一字一句都得谨慎,而今清时却说了这等掉价的话,瞬间就被张赐比下去了。
“竹溪山此刻在本公子的包围里。”张赐平静地丢出这么一句。
“竹溪山人不是吓大的。这样的话,我们听多了。”清时反击。
陈秋娘只想哀叹一句,这清时与张赐的差距真是越来越大。果然张赐唇角上扬,轻轻笑着,说:“可说那话的从来不是我张赐。”
“将门之后又如何?竹溪山人从来不惧怕。”清时声音比先前大了,像是想要拿声音将张赐压下去似的。
他说完这一句,就站在大船的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张赐。
陈秋娘都想捂住耳朵眼睛,把清时的这一段跳过去。因为他的段位实在让她都看不下去了。这真是被张赐比得渣都没有了,这还是竹溪山的指挥者!
真的,若不是被两个女子摁住双手。她大概真的会捂住眼睛,塞住耳朵的。
看看清时的每一句话,再想想张赐。真不是陈秋娘偏袒,张赐真的气势足,段位高。
“你以为你这么说几句,竹溪山就怕了你们?”清时看张赐只一脸悲悯地瞧着他,他的火气更大,立刻又朗声喝道。
张赐轻轻理了理袍子,摇摇头说:“你没资格与本公子谈,你们换个人。”
“你什么意思?”清时还没说话,清时旁边的黑脸汉子就吼叫起来。
张赐一概没理会,拂袖转身进入船舱端坐。船头的江航却回答那黑脸汉子,说:“我们不需要一个时刻想着置竹溪山于死地的人谈判,请你们换人来,我们在渡头恭候。”
“啥?你们什么意思?”那黑脸汉子叫道。
陈秋娘心里暗叹这真是智商欠费的人啊。江航此刻也不理会黑脸汉子,只是对船上的清时说:“三当家一叶障目,看不清形势。以你目前的情况,不适合和谈,不适合彼此的良好发展。所以,还请回去冷静休息,让别人来跟我们谈。”
“你们眉州张家欺人太甚。”清时又来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陈秋娘都不由得挣扎着摇摇头。摁着她的两个女的,立刻就威胁:“别动,否则废了你。”
陈秋娘也不与她们计较,就瞧着周围的情况,暗自揣测这清时到底安的什么心。照理说谈判时,张赐一开始就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上,清时任何反驳都不如避其锋芒来得更好的。可是号称竹溪山最有智慧的人竟然是迎着锋芒而上,最终导致的结果是他一败再败。
“三当家好自为之,我们不希望双方有什么损失。毕竟都是蜀中人。”江航丢下这一句,就示意人开船。
清时却是冷笑一声,说:“赵宋的走狗,还配谈什么蜀中人?你们今日来到这山崖之下,难道还想离开?”
陈秋娘心一凉,这清时难道并不是来和谈,而是一开始就抱着置张赐于死地的目的前来的么?可是先前不管怎么分析,清时也断然不会这么对付张赐的啊。
难道这清时与张府有什么过节?如果是的话,那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想必张赐亦不曾算到这一点吧。
“就凭你?”江航厉声反问,全然不是平素那个温文儒雅、举手投足全是儒雅之气的侍卫统领了。
清时呵呵冷笑,手一挥,衣袖生风之间,那断崖之后转出十来只竹排,每个竹排上三个人,个个都是赤裸了上身,全然一副弄潮好手的模样。不一会儿,这十来只竹排就将张赐所乘坐的乌篷船团团围住,与张赐的船保持了约莫十几米的样子,船上的每个人都蠢蠢欲试。
陈秋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心里不由得慌了。不管这张赐到底是什么居心,但确确实实是她将他拖进这里的。若是因她而命丧于此,她真是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可如今能怎么办?陈秋娘看着船舱外的一切,也瞬间明白一切的根源都是清时。
杀张赐,与张家为敌,为竹溪山树更强大的敌人。竹溪山的众人也会这么傻,走这一条路么?
陈秋娘在这一瞬间思绪流转,她笃定这是清时的个人行为。竹溪山这么大的家当,不可能有这样不理智的举动。
所以,她”咦”了一声,说:“三当家这是要做啥?张赐原本都要和谈的。人家张赐可是将门之后,世家继承人。就是他旁边的护卫队长也是将军之子,若是杀了他们,这岂不是逼人不得不攻打竹溪山么?张家是百年望族,江家亦是时代军中。若真有心要打,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