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宫宴上笙歌不谢,歌舞四起,人人脸上都带着欢喜的神色,就算平日最细心的人,怕也是看不出李蕴一句话后李紫曦与秦谖心内的震动。
皇上已经喝了许多敬酒,话也多了起来:“太傅无须顾及这么多,在朕心里,太傅宛如亲人,实在无须顾及宫规。”
他并非顾及宫规,他只是与我无话罢了,李紫曦心内酸楚。
父亲他岂是顾及宫规而慢待亲情的人,秦谖心里也泛起嘀咕。
李蕴面上仍然淡淡,只是再未开口,不置可否的样子。只是仍旧是一眼没有向李紫曦望过去。
歌舞节目都是慎妃安排的,本来太后打算的是抓住慎妃的错处,让皇上同意梁妃出来帮衬着一些,也好分分慎妃的权。
可是慎妃虽然是第一次办这样大的事情,准备的却是一丝不苟滴水不漏,硬是让太后挑不出半点错处。就连节目也都是顺着皇上和太后的喜好,因此皇上虽然对慎妃无甚感情可言,可是仍然觉得省劲了不少,看来给慎妃放权顺承天意这个决定并没有错。
逐渐的,宫里人也都慢慢习惯了这个看起来似乎比昔日的梁贵妃更加亲和满脸笑意的慎妃,从以前默默无闻到如今事必躬亲的暂理六宫,慎妃在人心中的改变是悄然不露痕迹的。
皇上也是难得的放开了怀,喝了许多,话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太傅,朕时刻记得您与父皇的教诲,励精图治,朝夕不敢懈怠,力图做一个好的君主。可是太难了,太傅,太难了。”
皇上喃喃道。太后许是看到皇上喝多,不由得劝道:“皇上。身子为重,还是少喝一些,这酒喝多了有什么好处?”
皇上却并不理会,仿若没有听到一般,“我知道你怨我怪我,这几年来都不曾再像以前那样谆谆教导,与朕更像了君臣,是朕没有照顾好瑞珠。有时候朕在想,朕有什么呢,朕其实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借着歌舞和底下众人的喧嚣,皇上的话并没有被很多人听见,若非秦谖坐得近,又努力去听,也是听不到的,忽然感觉到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秦谖敏感的抬头。是慎妃,秦谖只觉得那目光里包含了许多东西,却不能明白。慎妃也旋即转过了头,她一直在和后面的浣素说着什么,也不知皇上的话她是否听到了。
李太傅目光微动,也动容起来,“皇上多心了,老臣不敢怪皇上,瑞珠如此,也是天命,老臣这么多年也看的开了。只是皇上渐渐大了,老臣知道皇上心里尊重老臣。只是君臣毕竟有别,与皇上还是要有君臣之间的礼节。皇上千万不要与老臣在心内存了误会。”
一口一个老臣。秦谖心如刀绞,以前的父亲从来不这样自称,父亲怎么会老呢。
可是今日看到,父亲真的老了。
皇上闻言像是极为欢喜,露出孩子一般欣喜的神色,只是一瞬又颓唐了下去,嘴里依然还在嘟囔着什么,只是旁人却是听不清了。
皇上喝的有些多,太后和李紫曦都劝不住,李蕴坐在这里毕竟不合适,看皇上如此模样,没精神与自己说什么话了,便坐了坐起身要告退,太后点头允了。李蕴这才将目光短短的在李紫曦身上落了一瞬,似乎是点了点头,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秦谖心里着急,不由得轻轻掐了掐小元黎,元黎立刻哭了起来,秦谖忙抱着元黎起身,匆匆忙忙的样子似乎是嫌殿内吵闹,抱着往外去了。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和怀疑。
除了慎妃,她望着秦谖的背影,目光充满着探寻和晦涩不明的意味。
到了殿外,果然看到李蕴,秦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李大人留步。”
李蕴听到有人叫他,止了步子,回头看向秦谖,眼里有些疑惑。
“李大人。”秦谖终于有这样的机会与父亲单独相处,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本宫,久仰李大人之名,心中仰慕已久,不知能否与李大人聊聊。”
本来这样的要求李蕴一向是不耐烦答应的,按照往常的性子一定是连忙拒绝,只是李蕴看到秦谖眼里的光芒,像极了曾经瑞珠看向自己的那般,充满着神采和眷慕。
李蕴竟然鬼使神差的,“宜嫔娘娘想与老臣聊些什么?”
话说出口的瞬间李蕴便明白过来,这宜嫔并非常人,自己早就听说了,本来想设计了宜嫔,将她肚里的孩子想办法过给紫曦,让紫曦在宫里的位置彻底稳固,最后却莫名其妙的失败了,李太傅便一直不敢再动手,知晓宜嫔手段一定非常,如今她既然找自己,不知是为了什么,沉吟着,脸上又露出了几分警惕。
李太傅的任何表情都没有逃过秦谖的目光,看到父亲陡然升起的警惕,心里一愣,随即也想起了前事,是了,父亲曾经为了李紫曦,曾与齐太医龚太医联手试图害过自己。父亲是以为自己带着敌意么。
秦谖心里又是酸苦,看外面严风阵阵,李蕴的身影在风里显得更加瘦弱单薄,“李大人,如今天这般寒,你怎么也不多穿点。”随即感受到自己话语里关心过甚,不由得又出口圆一句:“李大人是国之栋梁,若是病了,可该如何是好,首先皇上就一定会心急担忧。”
听到这带着善意的话,李太傅细细打量了秦谖的表情,几十年的阅人经验却未让他看出秦谖脸上有一分虚假,不由得在心里自嘲的笑一笑,她当真对自己这样善意么,李蕴啊,是你疑心太重,还是这宫里人更加会了伪